番外(深海之下)
冷,冷的刺骨的海水一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要张口呼救,却又被灌进更多的海水,咸涩的,腐臭的味道刺激着他整个味觉,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能靠着潜意识和本能使劲扑腾,他想抓住什麽东西,或者仅仅用自己双臂的力量托举起自己逐渐下沉的躯体。可是海岸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清晰,他离海岸却越来越远。他的胳膊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擡起,他绝望的放弃了挣扎。突然,他看见水中倒影出自己的面孔,那是一张青涩稚嫩的只属于小孩子的面孔,脸上挂着的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他逐渐陷入绝望的深沼,全身的力气开始被恐惧这头恶兽慢慢抽走,无数条吐着鲜红信子的小蛇不间断的来回钻进他的身体,汲取养料。月亮泛着圣洁又冷冽的光照向海面,映入绝望的挣扎者的眼中,他看着冰冷又遥远的月亮,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突然那月亮变成了一个眼睛,悲伤的看着海面上的人,流出的鲜红眼泪将深海染成血红色,平静的海面突然升起浓浓的大雾,而海上正泛起阵阵涟漪,月光下已空无一人。急速的下坠与失重感让心脏超出了可以负荷的范围,桑斯越猛的睁开双眼,眼中并没有刚睡醒的懵懂,反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做这个梦了,那片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推入恐怖的深渊,他已经记不清楚什麽时候开始做这个梦了,但他记得将他毫不留情的吞噬的海水的颜色,红的诱人,也红的可怕,像是刚刚从血管中流出的新鲜血浆,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却也带着香甜。可那种隐秘的痛苦的感觉总是让他十分迷恋。浓咖啡苦涩的味道将他从那个牢笼中拉回现实,他想起了今天与韩可欣的约会,突然感觉到一阵放松,是久违的精神上的放松。他想起那天那个对于他与父亲来说尴尬又滑稽的采访,在他那个父亲看到韩可欣的那一瞬间露出的神色,那种无力,恐惧,後怕的神色,他想他或许会记得很久。说实在话,在韩可欣提出要采访他父亲时,他是十分激动的,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把刀子,一把割开他最近这段空虚又荒谬…
冷,冷的刺骨的海水一瞬间将他淹没,他想要张口呼救,却又被灌进更多的海水,咸涩的,腐臭的味道刺激着他整个味觉,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能靠着潜意识和本能使劲扑腾,他想抓住什麽东西,或者仅仅用自己双臂的力量托举起自己逐渐下沉的躯体。
可是海岸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清晰,他离海岸却越来越远。
他的胳膊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擡起,他绝望的放弃了挣扎。突然,他看见水中倒影出自己的面孔,那是一张青涩稚嫩的只属于小孩子的面孔,脸上挂着的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他逐渐陷入绝望的深沼,全身的力气开始被恐惧这头恶兽慢慢抽走,无数条吐着鲜红信子的小蛇不间断的来回钻进他的身体,汲取养料。
月亮泛着圣洁又冷冽的光照向海面,映入绝望的挣扎者的眼中,他看着冰冷又遥远的月亮,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突然那月亮变成了一个眼睛,悲伤的看着海面上的人,流出的鲜红眼泪将深海染成血红色,平静的海面突然升起浓浓的大雾,而海上正泛起阵阵涟漪,月光下已空无一人。
急速的下坠与失重感让心脏超出了可以负荷的范围,桑斯越猛的睁开双眼,眼中并没有刚睡醒的懵懂,反而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已经数不清第几次做这个梦了,那片海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轻而易举就可以将他推入恐怖的深渊,他已经记不清楚什麽时候开始做这个梦了,但他记得将他毫不留情的吞噬的海水的颜色,红的诱人,也红的可怕,像是刚刚从血管中流出的新鲜血浆,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却也带着香甜。可那种隐秘的痛苦的感觉总是让他十分迷恋。
浓咖啡苦涩的味道将他从那个牢笼中拉回现实,他想起了今天与韩可欣的约会,突然感觉到一阵放松,是久违的精神上的放松。
他想起那天那个对于他与父亲来说尴尬又滑稽的采访,在他那个父亲看到韩可欣的那一瞬间露出的神色,那种无力,恐惧,後怕的神色,他想他或许会记得很久。说实在话,在韩可欣提出要采访他父亲时,他是十分激动的,这就像是一个信号,一把刀子,一把割开他最近这段空虚又荒谬绝伦的生活的锋利的刀子。
当他看到他父亲当时的表情的那一瞬间,他十分想笑,发疯的笑,他想他这一生中再也不会有这样迫切的想要不顾一切的狂笑的冲动了。他已然在心里已经发疯似的狂笑过,但是无声的狂笑就像是台风,席卷过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後,在精神上留下一片狼藉。
在那之後,巨大的空洞感充斥着他的自身。因为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所有恐惧的情绪,但是唯一的他最迫切的看到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的,蚂蚁一样大小的,後悔和感伤,他却没有看到。
韩可欣与他的母亲实在是太像了,不是长得相似,相似是一种感觉。也许是她们笑起来的嘴角呈现相同的弧度,也许是风吹起她的头发时她的模样与记忆中母亲的模样的重合,他说不清。
他曾耗尽心力去寻找与他母亲相似的女子去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空洞,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每次当他得到她们时,他都怀着十分的虔诚,就像是信徒终于找到了上帝一般。
他试图寻找些什麽,每次失败都会让他内心深处的空洞更加巨大,他看不见它,但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它,那个空洞像是宇宙的最深处,漆黑一片,万物都消逝于此,没有半分色彩,是个流放之地。他知道他是个情感遗失者,也承认自己是一个精神病人。
他爱她们也恨她们,恨她们带来的落差,恨她们不懂他的爱,恨她们的逃离,最恨的是她们看向他时的眼神,那眼神分明他见过无数次,那眼神无数次带他回到再不想回到的童年,那眼神是他母亲的眼神,他母亲看向他父亲时的眼神。
他知道他要的不是这些,他付出了这麽多,他本该得到更多,努力站到高位上的奖励,不该是冷冰冰的恨意和夹杂着恐惧的眼神,他要触碰温暖,他要无限接近火热而又滚烫的太阳,即便阳光最终会将他焚毁他也在所不惜。可他却发现他错了,当他越是靠近那团永远火热的高悬于天的太阳时,他心中的黑洞越来越大,越想要吞噬一切,他的渴望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得不到满足。
他好像分裂出了两个灵魂,一个被困在深海海底做着无尽的噩梦,一个挥舞着死神的镰刀,从恐惧与仇恨中汲取滋养自己的力量。
他的双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他突然意识到他在紧张,这紧张给他带来的巨大的狂喜,他感到自己活过来了,在死去二十年後又一次活了过来,他想起她看他时的眼神,热切的,温暖的,是的,那正是他梦寐以求的,母亲的眼神。他感到一阵眩晕,他看到一头威武的雄狮在他脑里跳着探戈。
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不,现在还不是眩晕的时机。从认识开始他们总共见面的次数还不到10次,他要冷静,此刻他是猎手,无论用什麽样的方式,他要完全征服她,让她匍匐于自己脚下,他不该是吟唱颂歌的人,她才是,带着她爱人般,女儿般,母亲般动人的歌声,像对待神祇一样奉献出她的全部血肉,填补他内心的空洞,将早已死去的年幼的他救出深海的牢笼。
而他的猎物也将被锁在牢笼中,同他一起放入他心口那幽暗无比的流放之地。
执行审判的那天,他原以为她会来同他告别,起码他相信她会来看看,她亲手为他选的结局。但他还是失误了,从前他看不透她,现在看透了,却又看不懂她,不过这有什麽所谓呢,他已经走向他注定的结局,而在走向这结局的过程中,他也感受到了那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滋味。
那是他毕生都在寻找着的一种感觉,是一条细小而又坚固的丝线,丝线的一头牵着他,另一头牵着的还是他,他终于感受到了自身的完满,从而不再固执地寻找另一部分。
他原本以为,恨意是填补虚空的养料,但没想到,爱意也是,不,爱不是养料,而是良药。
利用鲜血来填补虚空的罪恶之徒,最终也会被他的罪恶淹没,好在在被淹没之前,他终是触碰到了他所向往的太阳。
枪响的前一秒,他听见他在脑海里对自己说。
“我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