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3
硬冷的神像不会说话丶没有心跳,他却抱着它,两手外裹,护在身前,似乎都没变过姿势,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十分珍贵的宝物。
他就这样带着神像沿着不明方向的路走,偶尔会同神像说话,说了什麽,神像也不能听到。
路上找个歇脚的地方坐下,神像放在旁边,好像同他坐在一起,望着同样的风景。
这里处在一处山腰,视角很好,可见远方绿林与聚落丶天云与山水,斜阳躲藏在云後,在人们不经意间露出来,挥洒下灿烂的馀晖,天边渐渐呈现出晚霞的雏形。
他对着天空,心中被一种淡漠的宁静填充,话像是对身旁的神像说的,“你让我多看看世界……可一个人看,多没意思。”
说完无声叹口气,四下又变得静悄悄的。
他沉默地发了会儿呆後也差不多休息好了,伸手去拿神像准备继续上路。
他并不知晓要去哪里,只是安定下来什麽也不做时心里特别空,一空就会拿回忆来填补,不比心里空时好受。
但触到神像时突然感觉不对,随着“啪嗒”一声,神像上爆开裂纹,他下意识两手并用捧住神像却于事无补,裂纹在增加,使得他不得不将神像小心放回去,然而放下的同时神像竟化作许多碎块,倒下去散落一地。
他愣愣地看着碎掉的神像,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从惊慌转为无奈与失落。
“怎麽,这个都不愿留给我麽?”
他缓缓坐回去,视线没有离开过神像,没想神像为什麽会弄坏,而是想着,又该是自己一个人了。真可惜呢。
“那我又该去哪里……”
去哪都一样的,没意思。
碎裂的神像静静地躺在地上,宣示了一种无可挽回的终结。就像坚硬的岩石,无论多麽巨大多麽坚不可摧,随着无情岁月的流逝,也终有化作沙土的一天。
他迷茫而无助,有点怕走接下来的令人恍惚与无措的路。
盯着破碎的神像看很久,好似想从其身上找到一点头绪,然後他从许多碎块中找到了神像的眼睛。
一双保留住的眼睛,没有损毁,定定的,像在望着某一处沉思。
他扭头,循着神像所视方向望去。
天边晚霞灿烂绚丽,染红半边天,馀晖如此美妙,毫不吝啬地洒遍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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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戈壁一望无际,往哪里看都不见一棵草,飞沙走石是风的形态,风声大概是这片戈壁能发出的唯一动静。
所幸没遇上破天气,路可以好好走。
他跟着一衆偶遇的商队竟然去到了一座孤立在戈壁中的土城。
城挺大,由厚重的土石堆砌而成,看样子建挺久了,里面的建筑风格因地制宜式简单而又别具匠心,衆多居民形成独特的生活形式,处处展现出一种古老的风土人情。
文明的诞生本就是一件难得的丶值得感叹的事。
因为他治好了一只跛脚骆驼的腿,商队主人送给他一件从商品中拿出的裹衣,他把衣服裹在身上,也裹住口鼻,阻隔了沙尘,呼吸起来便舒服许多。
城内商贸盛行,这应该是支撑城民生活的重要经济来源。
这里人说话他听不懂,他也不太说话,于是一个人默默地将城市逛一圈,然後找个可以靠的地方原地坐下来休息。
按照他行进的方向,一路走好久了,遇到很多地方,看风景一样逛完了。上路时只想到应该跟着方向走,却没想方向的尽头在哪里又是否有尽头。
他听到一道脚步声走近,不同于城中行人的行色匆匆,很轻,又很淡,像自由随风的浮云,身上不带过多有分量的负担。
脚步向着他靠近,来到他身前止步,他看到对方落在脚边的颜色艳丽的裙摆,对方朝他蹲下来。
他擡眼,是一个紫衣女子。
好似对视一眼就算打招呼,紫衣温和地道:“你为什麽,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记忆中女子那双淡漠而透着一丝清冷的眼睛此刻近在眼前,变得十分清晰,令他産生一种触动心弦的久违之感。
“我认识你。”
“哦?”紫衣目中流露出意外,打量他两眼,“我们见过?”
他将颈上的裹布拽下来一点,露出口鼻,方便说话。
“你是神境的人。我去过神境,你不是……死了麽?”
紫衣若有所思,对他说她死了却没感到生气,“二十多年前麽?”她浅浅一笑,“没死呢。”
紫衣跟很普通的聊天一般,转问他:“神境?我记得天族才有这个叫法,你有天族的朋友?”
“……有。”
他承认了,他以为记忆中的人只会藏在记忆里不出来。提起故人,不禁紧张,又不免伤感,“他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是麽。不在了吧?”
紫衣起身,换个他旁边的位置,丝毫不介意地上的沙尘,盘腿坐下来,大有赖着不走的架势。
“你怎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