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七)
“怎麽了小姐?”
侍女月儿从昏昏欲睡中被惊醒,看着发狂的陈如,连忙跑上前去关切地问道。
“手丶手丶手……”陈如只是不停地重复着有好多手,语调因颤抖而扭曲。
月儿连忙将陈如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并柔声道:“没事的小姐,不用害怕,月儿一直在这里陪着您!”
陈丘明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又低下头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为什麽将小如唤醒後,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第一眼,会是这个反应?
为什麽他只是用手摸了摸女儿的脸,她却对他的手如此抗拒?
或者说,是对他这个做父亲的恐惧至此?
虽说小如对他这个做父亲的算不上有多依赖和喜爱,但多日不见,女儿怎麽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陈丘明本想上前安慰女儿一番,可陈如只是死死地抱住眼前的小丫头,就像是溺水之人抱住唯一的浮木一般。
她不停地挣扎着,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尖叫声里有对某种事物极致的恐惧。
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麽?
难道说,王公子失踪这事刺激到了小如,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陈丘明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愁绪,本以为山野清净,小如在此地能得到很好的修养,可事实似乎相反。
他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无奈地走出了她的房间,打算去找芸娘问个清楚。
陈如的所在和中堂隔得并不远,她闹出的动静不小,阮清宁他们自然是听到了。
芸娘本来正陪着他们闲聊,忽地听到陈如的惊叫声,连忙放下茶盏站起了身,匆匆和他们致歉後,便疾步往门口走去。
阮清宁和商洛对视一眼後,也急忙跟着走了出去。
正在喝茶吃糕饼的小柔不明就里,忙起身跟上了阮清宁。
陈丘明正迎面走来,看到他眼中的焦急之色,芸娘轻叹一口气。
“小如到底怎麽了?”
“老爷,这事很难说清楚。”
陈丘明顾不得计较她的称呼,只是一个劲地追问:“她这样多久了?为什麽不派人来村外找我?”
“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如果她出了事,我怎麽对得起亡妻!”
说道最後,已是声色俱厉。
陈老爷一向和蔼,芸娘第一次见他如此,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心中一慌,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如此,陈丘明只得缓和了语气,“抱歉,芸娘,我并非有意苛责于你。我不在村中时,都是你帮我照顾着小如,我心中十分感激。”
“只是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女儿,心急之下我才……”
他强压着怒火解释了一通。
芸娘连忙惶恐地摆摆手,“老爷,您千万别这麽说。这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让您担心了。”
她看了阮清宁他们一眼,欲言又止。
阮清宁的目光落在了陈丘明脸上,她略带关切地开口,表示自己走南闯北丶见多识广,也许能对陈如小姐的情况有所帮助。
陈丘明点了点头,一行人又回到了中堂之中坐下。芸娘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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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对于女儿的婚姻大事,老父亲一向十分着急,可陈如本人并不怎麽热切。
看着父亲从村外物色的年轻俊杰,他们或英俊或豪气,吸引了村中不少女子的目光,陈如只觉寡淡无味。
虽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的家庭中,母亲死後父亲依然十分深情,可她本人实在很难说对婚姻有多少向往。
因此对于那些向她表露好感的男子,陈如自然是没有什麽好脸色的。
她自知相貌平平,也无过人才情,秉性亦不算柔婉可爱,那些青年俊杰自然不可能是冲着她这个人来的!
可父亲的想法却和她不一样。
就算是为钱来的又怎麽样呢?反正他们身家丰厚。
再说女儿是夫人生的,夫人那样的女子这般令人倾心,他们的女儿又岂会差劲?
陈如觉得和父亲无法沟通。
反正他们家不缺钱财,她就是在家中待一辈子又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