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所处的世界也有不少丧心病狂的魔头,时时刻刻妄图颠覆人世,但数量毕竟不多,人类的处境从未如大魏生民这般艰难。
就是这样的情况,大魏以银莲河为界的南北各三道,还要分出不同的派系。
而恶鬼们却与此相反,很是齐心协力,它们日夜不停都在思索,该如何侵蚀人类剩馀的疆土,以待九城鬼王复苏,降临人世。
商洛道:“有朝一日,我必要成为最伟大的天师,而後扫尽诸鬼,还世间一个太平。”
他以此收尾。
也许是这话题太过沉重,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商洛收回心神,默默驾车。
阮清宁则是换了一侧坐着,继续看两边的风景。
两人虽结识了一段时间,但毕竟志趣不同,在短暂的交谈过後,双方都失了开口的兴致。
沉默和枯燥使时间无限被拉长。
牛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上,路面有不少大小不一丶形状不规则的石子。车轮不可避免地碰上时,整个车身会颠簸一下,坐的人并不舒服。
两人都不是讲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因而并不在意。
只是两岸的风景从最初的宁静祥和,渐渐变了模样,越是远离平宁县城,越是显得萧条衰败。
阮清宁眉心微皱。
临近边界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农田荒芜,肥沃的地里不见一颗粮食。
不少村子里屋舍犹存,屋中却空无一人,财物也都消失不见。
另有几处村舍,驾车牛车从旁经过,远远的便有一股刺鼻的焦味传来,风中还混合了些说不出的恶心味道。
放眼看去,令人心惊。
村中明显一副被焚毁过的样子。一座座茅草覆盖的屋顶,被烧的光秃秃的,顶上的横梁断裂残缺,土黄的墙面也烧得焦黑,不少墙体破败坍圮。
她想起了王家村。
那个离平宁县城略有些遥远的地方。
在那个奇怪的花苞侵占农田前,村人们明明也辛勤劳作,却异常穷困。
明明是乡野之地,却连拿出一只鸡,一坛酒都那麽困难。
现在她知道答案了。
阮清宁奇怪地看了商洛一眼:“这些事你们天师不管吗?”
商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清剿盗匪是官府该做的事,天师主要负责世俗之外那一部分。”
“但平宁县官署人力十分有限,边界上的盗匪却无处不在。”
“近些的地方还好,匪徒只取财不取命,远的话……”
寥寥数语,话中的意味却很残酷。
一份赋税,一份功德钱,农人们在交完这两份钱後,咬牙勉力生存着,却还是一不小心,就如秋暮的一根干枯杂草那样,被无情的狂风摧折。
天边一轮落日徐徐西沉。
似被死水浸透一般,它洒下的橘色晖光是模糊阴湿的,滞重黏浊地覆在了无际的荒村废田上,将这地方照的有如世外之地。
明明没有恶鬼,此地却弥漫森森鬼气。
“再往前走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过夜。”
原本两人打算找个村子借宿,眼下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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