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炘深吸一口气,握上门把手。金属的寒意顺着掌心直窜上脊背,他猛地一拧——
“咔。”
门开了。
沈灼丶林弦音和陆墨礼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齐刷刷後退一步,连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预想中的恐怖画面并未出现。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像是许久未曾通风的密闭空间,灰尘在空气中缓缓浮动,在手机光的照射下形成细小的光柱。
陆砚书的脚印清晰地印在积灰的地板上,一路延伸至走廊尽头的一扇房门。那扇门半掩着,黑暗从门缝中渗出,仿佛有什麽东西正蛰伏其中,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闻炘绷紧神经,缓缓抽出桃木剑,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生怕惊动什麽不该惊动的东西。
子桑棣见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他侧身让开一步,顺手将子桑槿往自己身後带了带,一副“请开始你的表演”的姿态。沈灼和林弦音对视一眼,默契地往後退了两步,躲到了子桑棣附近。
然後,变故突生。
“咻——!”
一道黑影猛地从门後冲出,速度快得几乎拉出残影!闻炘瞳孔骤缩,横剑格挡,却仍被那股巨力撞得踉跄後退。小鬼身形瘦小,却力大无穷,青白的皮肤上布满诡异的黑色纹路,一双眼睛空洞得像是两个漆黑的窟窿,直勾勾地盯着闻炘。
“铛!”桃木剑与小鬼的利爪相击,火花迸溅。闻炘咬紧牙关,指诀连变,可符咒刚甩出去,就被小鬼一把撕碎!它的动作越来越快,攻击越来越狠,闻炘的额头渗出冷汗,呼吸逐渐急促,他竟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在小鬼的利爪即将刺穿闻炘咽喉的刹那——
“定。”
子桑棣薄唇轻啓,随手甩出一道金纹符箓。符纸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瞬息间化作一道锁链,将小鬼死死禁锢!小鬼发出刺耳的尖啸,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分毫。
闻炘趁机掐诀,桃木剑凌空一斩,终于将小鬼彻底镇压。他喘着粗气,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浸湿,握剑的手微微发抖。
子桑棣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玄门如今,倒是一代不如一代。”
闻炘:“……”
子桑槿凝视着眼前的小鬼,那瘦小畸形的身躯明显是未足月便被强行炼化而成,但四肢却已发育完整,显然在母体中已孕育多月。她不禁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子桑棣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转头看见妻子蹙起的眉头。
他心中微动,昨日缠绵时便觉察她与往昔不同,此刻更确信这具曾如冰雕般的躯壳里,正悄然滋长着鲜活的七情六欲。是从大师姐的幻境开始的吗?抑或更早?这个疑问在他心头盘旋。
躲在角落的三人见闻炘停止了对空挥符,猜测定是降服了邪物,奈何凡胎肉眼,只能听见感受到不断掠起的阴风。
“哥!能让我们也看看吗?”沈灼突然拽住正要进房间的子桑棣,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其馀人虽未开口,但灼灼目光已道明心思。
子桑棣扫了眼仍在扭曲咆哮的小鬼:“可能会做噩梦。”见衆人坚持,他并指在他们眼前一抹。
“啊!”沈灼第一个惊叫後退。那青紫皮肤下蠕动的血管,倒刺般的指甲,任谁看了都要脊背发凉。可当恐惧褪去,看清小鬼扭曲青白的身体时,怒火瞬间吞噬了所有人,虎毒尚不食子,陆砚书竟将亲骨肉炼成这等邪物!
“畜生!”沈灼踹开房门就要动手,却猛地僵在原地。陆砚书仰躺在血泊中,腹部赫然是个碗口大的血洞。“他他他要死了!”沈灼踉跄着倒退,“先打120还是110?我们会不会被当成凶手?”陆墨礼已冷静拨通急救电话:“我会作证。”
林弦音晃了晃始终录着像的手机,镜头里清晰记录着从车库到此刻的全过程,衆人暗自惊叹对方的心理素质。
等待间隙,闻炘将封印着小鬼的葫芦收入袖中。沈灼凑过来:“小说里不都是念段往生咒就完事了?”
“那是小说,而且念往生咒你该去找和尚。”闻炘苦笑着摇头。
子桑棣突然指向昏迷的陆砚书:“炼小鬼的或许另有其人,但帮他用镇魂钉封住婴灵怨气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闻炘,“定是你们天师协会的手笔。”
闻炘面色涨红。这些年协会里有人与富豪勾结,有人私炼禁术,即便以闻家的地位也难肃清。“家父定会严查。”他低头承诺,却听见子桑棣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警笛声打动寂静时,这栋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救护车擡走陆砚书的画面,警员进出封条的场景,加上小区人人都知道这栋楼闹鬼,各种离奇猜测如雨後春笋,在网络上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