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汗滑过商洛的额头。
他两指并蓄,试图于指尖积聚一抹灵气,同时口中默念咒语。
努力许久,没有半点作用。
久违的恐慌感再次浮现。
忽然,门外的人停止了动作。
商洛也跟着屏住了呼吸,他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就此离去。
一道浓如黑墨的身影浮现于木门之上。
看起来是个女子,只是腹部那一块格外怪异,如抱着一个圆圆的东西。
那女子黑影正一点一点地透过木门,渗入屋内。
意识到这一点,商洛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女子怪异的轻笑传来。
商洛浑身一僵,他一点一点地转动身体,那幅熟悉的画再次映入眼帘。
只是这一次,对方并没有选择待在画中。
她慢慢地咧开嘴,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唇上浓烈的红如血般鲜艳欲滴。
她擡起一只胳膊,僵硬地朝外伸出手。
很快,惨白的指尖突破画纸,伸到了商洛所处的世界。
对死亡的强烈恐惧让他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商洛衣衫不整地跑到窗边,想也不想地破窗而出。
又是熟悉的古舍荒宅丶曲折廊道,商洛发狂似得跑到了大门处。
和以往不同的是,那扇紧闭的大门此刻敞开着,任人进出。
在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商洛停下了脚步。
门外有雾弥漫。
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女立于雾中,一动不动。
她的脖子被划拉开,一副要断不断的样子,人却依然没有死去,只是平静地看着商洛。
商洛呆呆地看着她,忘记了动作。
一双手自身後猛然攀上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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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噩梦的原因,醒来後,商洛整个人精神状态极差。
他穿戴齐整後,随意洗漱了一番,就踏出了家门。
走着走着,雨势渐急,转眼便倾盆而落。
手中的旧伞像是再也无力支撑,眼看就要损毁,不得已他只好找了个屋檐避雨。
那是一处酒楼,楼内只有一桌客人,店小二在角落偷偷地打着瞌睡,显然昨晚并未休息好。
作为天师,商洛的耳力比常人要好,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说着说着,那桌客人提到了他的名字。
“商天师?哦,商洛那个小子嘛!那个扫把星可晦气了,幼时就招来了一只厉鬼,让他们整个商家村……”
“啊?这样晦气吗?我看商天师虽然经常冷着一张脸,做事还挺靠谱。不像那个钱天师,虽然看着笑呵呵的,其实啥事也不干,尽会装聋作哑地推脱!”
“嗨!靠谱什麽?那是商洛他该做的!而且我们平宁县以前多太平,後来却多了那麽多邪物,这些说不定都是他招来的。”
“而且後来他也开始拖拉敷衍,十分可恶,可谓深得平宁的天师真传。”
“竟是如此!呸,果然是个晦气又恶心的玩意,亏我以前还那麽敬重他!真不值得——”
“嘘嘘嘘!轻点轻点,他们那些天师蛇鼠一窝,可别被人听到了。”
说话的人急忙止住对方的话头,鬼鬼祟祟地打量周围。
见酒楼依然清冷无人,才又轻声地说了下去,“话虽如此,我们每年上供了那麽多功德钱,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这些狗东西该使唤还是得使唤。”
“至于面子上麽,该怎样还是怎样。他年轻脸皮薄,多吹捧几句更妙!”
“我懂,我懂,多谢朱兄好意……”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耳中,商洛本就不佳的心情,变得更为糟糕。
他不顾檐外风雨,黑着脸走了出去。
伞面裂开些微缝隙,冰凉的雨珠趁势侵入伞下。
商洛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言不发地往天师府走去。
被这一下耽搁,他毫不意外地迟到了。
“哟,商天师,您竟迟了一刻钟,这可真是罕有的事!”看门的老者咧开一张嘴,露出满口的黄牙,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此人并非天师,而是某位天师的远方亲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