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过头仿若已经看穿了她此刻眼底的震惊,一脸镇定反问道:“你为什麽会这麽觉得?”
她被看得莫名有些局促,双手抓紧自己的T恤。
直到指间多勒出几道白痕,麻木的失血感才让她暂时止住那份不安。
她松开手,垂眸盯着指间再次浮现的红晕,坦白道:“毕竟我已经失踪了三年。”
这话不假,纵使她曾是他新婚不久的合法妻子,但在境外失踪三年,又丧失全部记忆的条件下,她的突然回归,他应该会跟她一样不自在吧。
她边想边将手指又勒出一道白痕。
“不会。”
常屿青重复了一遍,声音较之前相比更为斩钉截铁:“只要你能回来就好。”
话虽如此,却无任何喜悦之色。
她擡眼恰与他四目相对。
常屿青问道:“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
好吗?
她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这个问题,而常屿青似乎也不意外这种情形,他没有追问,只是低身将音乐重新打开。
“YouaskmehowI'mfeeling,I'malright。
你可以问我感觉怎麽样,我会说很好。
Youwantthetruththenyoulookmeintheeyes……
你想知道真相的话就注视着我的眼睛……”{1}
电台里男人低沉的吟唱几乎与窗外的雨声彻底揉为一体,她再擡起头时,眼前仿若坠入无尽的黑夜。
她静看着他,他回望着她。
像是他的黑夜,也是她的。
无休无止的漆暗。
“为什麽要听这麽丧的歌?”
常屿青一顿:“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一首歌。”
她有些愧疚垂下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他才回道:“不必抱歉,这不是你的问题,以後我会慢慢给你讲述以前的姜釉白。”
以前的姜釉白?
车子转向小路,本就昏暗的内饰灯就变得更加昏暗,她有些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还是郑重点了点头。
*
根据常屿青的描述,姜釉白和他的新家就在离姜釉白工作医院不远处的老居民楼里。
老小区的采光并不是很好,常屿青平常所栽培的花草多数都摆在阳台上。或许是今早出门比较匆忙,又或许是这场绵延的大雨比往年提早了不少,向来齐整的植株被打湿了大半,七零八落散在破旧的阳台上,打眼一瞧有种无名的凄凉感。
“你的拖鞋还在鞋柜的第二层,我先去处理一下阳台。”
常屿青说完就径直走到阳台处理着残局。
她拉开鞋柜,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确实摆放在第二层,入脚正正好是她的尺码。
她换好鞋下意识在门口处消毒,等到四周的消毒水味彻底掩盖住空气中泥土的腐烂味,才肯移步打量着房子的整体构造。
房子整体并不大,规规矩矩的两室一厅,不过开放式的厨房和客厅几乎与阳台连为一体,所以视觉效果上还不算特别狭窄。房间内的家具多以木质及暖色调为主,配上墙壁上鳞次栉比的亲昵双人合照,看起来格外温馨。
很符合一对普通年轻夫妇的常规新居配置。
她停止了向内的打量,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一张老照片上。
照片四角已有些微微发黄,但画面中定格的少女却梳着利落的齐耳短发,双眸弯弯笑得璀璨,似清晰映在她的面前。
她不禁擡手落在那少女笑弯的唇角间,指间突如的冰凉触感瞬如一把刀,将眼前的画面彻底切碎,化为无数的尘埃飞扬在橙色暖灯下,似一切虚无重归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