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苏衍不情不愿地重回大殿看顾坚战,单说慧伽随阿周那进了禅房,二人于桌前相对着坐下。
慧伽道:“殿下是有什麽要紧话要与我说?”
“有要紧话,需要避开苏衍。”阿周那开诚布公道。
“哦?”慧伽愈发好奇。
“首先我要说的是你不该怀疑我,我对云姑娘有思慕之情,绝不会伤害她分毫。”阿周那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红绸帕子,当着慧伽的面,他将那帕子放在桌上,层层打开,露出里面一个雕刻精致花纹的小小黑檀木盒。再将那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枚鸽血赤焰戒指。戒指底座是八瓣火焰轮,上头的红宝石如一团流动朱砂,如活鸽心血,一瞧便知是价值连城之宝物。
“这是我母後的戒指,她曾与我说过,以後若是遇上了心爱的女子,便将这戒指赠与她做定情之物。”阿周那将那戒指拿起,递给慧伽,怅然道:“我今日将戒指贴身带着,便是打算送给云姑娘的。一来为感谢她因救坚战,而折了一枚簪子,就拿这戒指当作补偿;二来。。。”他略踌躇,“二来麽,我对云姑娘是一见钟情。可惜她已经名花有主,我不愿僭越,亦不想叫她为难。我想将戒指赠她,只作祝福罢了。我因母亲的出生,在注辇国注定与皇位无缘,却与佛祖有缘。我本就是要出家,成为注辇国佛子王子。但我心中还有尘世放不下,迟迟没有受戒,正式遁入空门,没想到来大宋一趟,竟然叫我将尘世彻底了结了。”
慧伽道:“难怪注辇国王安排殿下来迎接佛顶骨回国,原是有这麽一番渊源。”
阿周那道:“我与你说这些,只想表明,我心中对云姑娘敬之,爱之,绝没有杀害她的理由。”
慧伽叹了口气,沉默不语。
阿周那道:“慧伽,我是否可以信任你?就像信任崔大人那样?”
慧伽道:“自然如此,你与我所说的话,等崔大人醒来,我都会一字不差的转达。”
“那便好!”阿周那正色道:“下面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要慎重对待。”
慧伽见他表情凝重,方才明白,他叫自家来屋里,其实正是为了下面要说的话,恐怕是与苏衍相关,当即凝神屏气,认真听他往下说。
“其实,苏衍并非是我一路同行的人!”阿周那颇有所指地说道。
“并非与殿下一路同行的人?”慧伽大吃一惊,“这是什麽意思?我记得殿下说过,坚战与苏衍都是您的随从。”
“坚战是随我从注辇国而来的侍卫,但苏衍并不是。”阿周那道,“只因他救了我们,後来一路都由他照顾,加之他亦有注辇国的血统。所以,他自愿做了我的随从。”
慧伽急忙道:“您说救了你们,是指你们在长江上遭遇水匪抢劫的时候?”
“正是如此,我是在那时才认识的苏衍。”
慧伽愕然不已,难怪此前感觉苏衍对阿周那态度随意,甚至当面顶嘴,二人相处时也并不见亲昵默契,甚至彼此之间话都很少,原来是这个缘故。
阿周那继续说道:“我们遇上的那夥水匪强盗出手极为凶悍,坚战是我注辇国一等一的高手,竟被他们重伤致残,可见他们绝非是一般的草寇,而是有备而来的。”
“殿下的意思是,他们不为钱财,别有所图?”
“嗯,若不是苏衍及时现身,恐怕我在几天前便已经死了。我的意思是,我们虽被苏衍所救,但他的底细,我并不清楚。”阿周那叹了口气,“这样一个有注辇国血统的绝顶高手,突然出现在江宁府,这麽巧撞见了我们遇袭,还出手将我救了。此後便一直以我随从的身份跟着,不离不弃。慧伽,这难道不让人生疑麽?”
慧伽顿了顿道:“那麽他自己是怎麽说的?”
“他说他乃是大宋朝的一个侠客。”
“侠客?”慧伽皱眉。
阿周那道:“慧伽,你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了吧?他虽汉语流利,但行为举止并似久居大宋的汉人,倒像是专为等我而出现的。佛顶骨在我们注辇国是至尊国宝,除了我佛教弟子要迎佛顶骨回国之外,本国国内还有许多与佛教不睦的别教教徒对佛顶骨虎视眈眈,誓要将佛顶骨毁于一旦。”
“殿下所指的,是婆罗门?”慧伽问道。
他想起当年施护带着佛顶骨入宋时,也被婆罗门杀手一路追杀,最後施护不得不将佛顶骨交到时任江宁知府的孙问川手中,自己落草为寇隐入山林,方才避过一劫。
阿周那点了点头,道:“你也有所耳闻。”
“岂止是有所耳闻,当年佛顶骨入宋,未能如期到达我师父手上,便有这婆罗门杀手的一份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