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案:嗔(5)第一起命案
杨顺贵搀扶着自家娘子走了。六婆却依旧不依不饶,跟在後头骂骂咧咧。“还不住嘴?”金县令沉下脸,看来来时都头说的不错,这六婆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老泼妇,若不是来办案,他定要着人打她二十板子,“尸体在哪里?”六婆一脸不服,指着猪圈大声道:“就在那里,大人自去看便是。”昏暗的猪圈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气味,那是猪粪的恶臭与血腥气息交织而成的气味。角落里,一具早已没了生气的尸体横陈着,那原本属于人的轮廓在凌乱与残破中已有些模糊不清。几头猪已经被人用木板隔挡在另一侧,仵作忍着恶心,跳了进去,蹲下身子,检查起尸体。金县令站在猪圈外,以手掩鼻,听六婆回着都头的问话。“今天早上我给我儿喂过饭,来猪圈喂猪,就看见几头猪嘴里都在嚼东西。。。”六婆絮絮叨叨讲着。金县令意识到她口中的“我儿”就是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的肥胖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我心道谁替我喂了猪呢,一闻那味儿不对啊,一股子血腥气。我细看猪吃的啥玩意,这一看可把我吓坏了,猪嘴里嚼的怎麽是人的脚趾头啊!我再踮脚往里头看,就看见那尸体啦!都被啃的不成人样了,真够倒霉催的。”金县令道:“这人的脸你看见没有?认不认识?”“看不清,但是肯定不认识。这一个大男人,我哪里认识?我男人都死了好多年了。”金县令打量六婆,长着一双怨毒的三角眼,满脸褶子,酱紫色的嘴唇嘴丫里泛出白色沫子。就是那种典型的看见有姿色的女子便会唾骂人家是荡妇的刻薄老婆子,若说她会偷男人,是这猪圈里的猪会偷人更可信些。仵作已验的七七八八,回头对金县令道:“大人,死者男性,年逾四十,皮肤白皙,身材高大微丰。身上有几十处被啃咬过的伤,部分骨骼外露,右腿骨有骨痂,可能曾骨折过。这些伤都非致命伤。尸体的皮肤带有青紫色调的颜色,尤其是在口唇丶指甲床丶耳部等部位,青紫色明显,我看像是中毒死的。但是具体的死因,还得要带回去细察。”金县令道:“尸体上有没有胎记或是能辨认出…
杨顺贵搀扶着自家娘子走了。
六婆却依旧不依不饶,跟在後头骂骂咧咧。
“还不住嘴?”金县令沉下脸,看来来时都头说的不错,这六婆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老泼妇,若不是来办案,他定要着人打她二十板子,“尸体在哪里?”
六婆一脸不服,指着猪圈大声道:“就在那里,大人自去看便是。”
昏暗的猪圈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气味,那是猪粪的恶臭与血腥气息交织而成的气味。角落里,一具早已没了生气的尸体横陈着,那原本属于人的轮廓在凌乱与残破中已有些模糊不清。
几头猪已经被人用木板隔挡在另一侧,仵作忍着恶心,跳了进去,蹲下身子,检查起尸体。
金县令站在猪圈外,以手掩鼻,听六婆回着都头的问话。
“今天早上我给我儿喂过饭,来猪圈喂猪,就看见几头猪嘴里都在嚼东西。。。”六婆絮絮叨叨讲着。
金县令意识到她口中的“我儿”就是坐在门口小板凳上的肥胖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
“我心道谁替我喂了猪呢,一闻那味儿不对啊,一股子血腥气。我细看猪吃的啥玩意,这一看可把我吓坏了,猪嘴里嚼的怎麽是人的脚趾头啊!我再踮脚往里头看,就看见那尸体啦!都被啃的不成人样了,真够倒霉催的。”
金县令道:“这人的脸你看见没有?认不认识?”
“看不清,但是肯定不认识。这一个大男人,我哪里认识?我男人都死了好多年了。”
金县令打量六婆,长着一双怨毒的三角眼,满脸褶子,酱紫色的嘴唇嘴丫里泛出白色沫子。就是那种典型的看见有姿色的女子便会唾骂人家是荡妇的刻薄老婆子,若说她会偷男人,是这猪圈里的猪会偷人更可信些。
仵作已验的七七八八,回头对金县令道:“大人,死者男性,年逾四十,皮肤白皙,身材高大微丰。身上有几十处被啃咬过的伤,部分骨骼外露,右腿骨有骨痂,可能曾骨折过。这些伤都非致命伤。尸体的皮肤带有青紫色调的颜色,尤其是在口唇丶指甲床丶耳部等部位,青紫色明显,我看像是中毒死的。但是具体的死因,还得要带回去细察。”
金县令道:“尸体上有没有胎记或是能辨认出身份的特征?”
“胎记暂时没有看到,不过大人您看这个,”仵作举起男尸的手,示意金县令,“手指变形且有指茧,这人多半是个常拿笔写字的读书人。我瞧他皮肤保养得当,非一般的贩夫走卒呐。”
金县令点点头,道:“把他装殓好,带回衙门!公告悬赏,看看有没有人来认尸。”
仵作应了,招呼几个衙役进猪圈一同搬尸体。尸体刚一擡起来,只听仵作“咦”了一声,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个大红色的绣春囊。
“大人,您看这个!应该是死者的东西。”
金县令接过仵作递过来的绣春囊,细细看来,那绣春囊用精致的绸缎制成,虽沾染了不少血迹与泥污,但仍能看出上面绣着的精美花纹,和男女交合的春宫图,娇艳而又透着一丝隐秘的气息。
“带着绣春囊的读书人…啧啧,看来死者生前是个风流才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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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人认尸的告示连同死者画像才张贴一个时辰,便有好事之徒揭了榜,消息很快传遍江浦县的大街小巷。只因这死者在当地算得上是响当当的风流人物,资历最老的才子,瓦舍青楼烟花之地,没有不认识他的,死者就是邹子玉。
邹子玉死了,有关他的消息纷至沓来。
金县令几乎没费什麽力气,便打听到了关于他的所有信息。邹子玉,四十五岁,有一妻,叫霍卿揽,二人没有子嗣。霍卿揽绣工堪称一绝,在本地经营一家名为“丝语堂”的绣坊。邹子玉与妻子感情不睦,长久分居,他平日宿在青楼或新猎女子家中,但二人也并未和离。邹子玉曾写过一套名为《金陵繁胜志》的书,详细记载描述了南都繁华,包括城池建设丶商业贸易丶园林建筑,文化特色丶风俗习惯方方面面,还收编了杂文科学笔记,人物篇章,文字练达幽默,读来妙趣横生。只可惜,邹子玉如此才华,却时运不济,屡试不中,接连考了十几年科举,渐渐的心灰意懒,歇了走考试取功名的路子,转而开始钻心经营人脉,以图权贵的推荐保举。为此,他创办了一个名叫“临江诗社”的文人组织,专门用来结交附庸风雅的青年财主。
根据霍卿揽家邻居说言,曾看见邹子玉死前一个晚上回了家,晚饭时分,从他家里传出激烈吵架的声音,那邻居隐约听见邹丶霍二人提到了什麽“谭小姐”,又说到要“和离”,还有要钱的事情。後来吵架声渐渐歇了,却没见邹子玉从家里出来。
金县令听完,认为邹子玉的妻子霍卿揽嫌疑极大,立即派了三班衙役去霍家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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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霍卿揽才刚得知邹子玉死在六婆家猪圈的消息。她一个妇道人家,头回遇上这麽大的事,吓得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