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张澋源冷漠道:“人类总爱审判,连虚构作品和喜欢反派角色的人都不放过,强迫别人按照自己的价值观活着,连对方的幻想都要规训。所谓的正义道德早已成了摆设,他们对现实中的强权下跪屈服,却对虚拟作品喊打喊杀。以极高的道德标准要求别人,却以极低的底线宽待自己。这个世界就是个大型的SM场,每个人都被驯化,欺软怕硬是人类的本能。”
张澋源瞪着刘青青,“她,就是最会欺软怕硬的人,凌虐笔下的女主角,来标榜自己不下跪。可面对现实中的利益,她跪的比谁都快。”
纪遇:“汪小雅是个纸片人,如果把人权的概念过度延伸到了虚构的人物,那些世界名着都得被消灭。所谓人权,应该是现实中的人权,包括作者的人权,而不是虚拟角色的人权。”
张澋源:“你说得对。可我不是为了维护纸片人,我在玩一个刘青青玩过的道德游戏,把她对别人的伤害,反弹在她身上,让她尝尝这种被审判,被上纲上线的滋味,揭穿她的虚僞。”
纪遇:“她有资格创作作品表达她的想法,如果因此被审判,那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好作品,人们的思想被禁锢,都不敢再放心创作。”
张澋源:“她当然有资格讽刺别人,可别人没资格讽刺她吗?”
张澋源笑道:“三观真有标准答案?比刘青青三观正的作品多的是,怎麽只有她跳出来标榜自己,践踏别人的创作?她们用最恶毒的言论逼得别人抑郁甚至自杀,还嘲笑对方脆弱。可她所谓三观正的作品,反出的cp粉和梦女比她批判的还多,谁才是毒瘤?纪遇,这种站在高处讽刺苦难女性,隔空鉴病的人,值得帮助吗?”
纪遇听到这些话,忽然想到什麽,“当初有一篇文章,说反斯德哥尔摩是对受害者核弹级别的迫害,是你写的?”
张澋源承认:“是。可这篇文章在那场反斯德哥尔摩潮之中被淹没。所以,凭什麽只准她有批判自由,别人不能有?只要扛着正义和女性主义的大旗,就能凌驾于衆人之上,像个独裁者似的拥有特权吗?”
纪遇:“……”
张澋源冷笑道:“纪遇,创作不该被道德审判这句话,你告诉刘青青了吗?她踩着别人作品标榜自己,煽动网暴,有没有想过对他人创作的伤害?她写h暴剧情爽了,就审判别人的创作自由,等被反噬了,粉丝却高喊创作自由!是的,没有她,网暴也存在,但她利用知名度带头审判,这种恶毒不值得原谅!”
“我没有!”刘青青哭着说道:“我没有故意煽动网暴,我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而已。”
张澋源冷声道:“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三观正确,带着正义感辱骂别人。哪怕对方只是写了一本书,或者只是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把人逼死还嘲笑别人懦弱,既然如此,我也觉得我正义,是你太懦弱!”
这个世界,上只要用我觉得这三个字,就可以不讲事实,不讲逻辑地去给任何一个人判死刑。
张澋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阴霾,愤怒的火焰在瞳孔中熊熊燃烧,高耸的额头皱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显得愈发狰狞。
“纪遇,被滥用的正义还叫正义吗?连跌倒的老人都未必敢扶,却对虚构作品肆意审判,要求它们按照正义的模板创作,不觉得虚僞吗?”
纪遇:“……”
她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哈。”张澋源大笑道:“这个世界上破坏力最大的,往往是那些自诩正义的人,希特勒也认为自己是正义的。所以这一次,我要当邪恶的人,你来伸张正义吧!”
纪遇:“……”
她眉头紧锁,想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没有想到张澋源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拯救地球,可现在他却对人类恨之入骨。
纪遇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心头,对方的话像利剑一样刺中了自己。
张澋源冷冷地看着刘青青,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刘青青,你们的正义,是站在自身立场上的自私。人类只看表面善恶,不去深究其背後的因果。用至高的道德要求别人,用人渣的标准宽待自己。”
“你们的快乐建立在优越感上,用抽象的概念,虚僞的道德表演,专挑那些让你们不用付出代价的人群践踏。你们连底裤都没了,还嚷嚷着底线。”
纪遇的眼神变得迷茫,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整理思绪,却发现自己无从下手。
“纪遇,怎麽不说话了?看吧,你们所谓的正义是纸老虎,无法理直气壮地站立在事实的面前。”
纪遇感到胸口一阵窒息,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节发白,那股无力感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沮丧。
“张澋源,我知道有时候正义站不住脚,所以我并不觉得我正义。我只是在阻止一个很可能毁灭整个世界的人,我救的不仅仅是刘青青,还有整个银河系,也是救我自己。”
张澋源下巴紧紧绷起,显露出如刀削般的线条,薄唇紧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冷冽的目光如雷霆闪电,要将眼前的一切撕碎。
“你已经把我的工厂炸毁,目的达成了,你还执意留在刘青青身边?”
纪遇坚定道:“是的,我不能眼看着你杀她。”
“纪遇,我原本以为我们是朋友,我曾帮助你守护这颗星球,可现在我们是敌人。”
他在挣扎中下定某种决心,从怀中拿出粒子分解枪,对准了刘青青,而纪遇义无反顾地站在刘青青面前。
纪遇的手一直在口袋里,悄悄拨动着,解开屏障,给机遇号发送消息。
扫描仪给了她反馈,限制解除。
纪遇刚要发送消息,让机遇号发射武器,突然,一道清亮的女人声音从张澋源身後传来。
“澋源。”
张澋源转过头,发现慕秉持搀扶着顾轻悦走了过来。
“轻悦,你……”
顾轻悦满脸泪痕地看着他,“我原谅所有人,你放过她吧,不要再为我这样。”
她朝张澋源走了过去,擡手抚摸他的脸,“原来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她又抚摸他高耸的额头。
“澋源,答应我好不好?不要再执着这件事。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那你就听我的,我原谅一切了。”
她将张澋源手中的粒子分解枪拿了过来,扔在地上,紧紧抱住了他。
张澋源痛苦地闭上眼,将她搂在了怀中。
“澋源,我知道你不想杀她,要不然你早就动手了,我求你,收手吧。”
顾轻悦苦苦哀求,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