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肩膀被穿透的他,声音却依然低沉悦耳,“我在这里。”
“你在干什麽?这样能有用吗?快把藤取出来,和我结清心阵啊!”
碧琪简直要疯了,她看出殿主和卢西恩之间有些特别,甚至为此忿忿不平过殿主对他的偏心,但是——殿主是什麽样的人,他不清楚吗?他以为他是什麽灵丹妙药?还是靠“真爱”唤醒魔王的公主?
看他的样子,从那座关押叛徒的高塔里逃出来也吃了不少苦,他还不能明白——他对殿主来说最多只是个不会背叛丶并且生杀予夺的消遣吗?
卢西恩摇了摇头。
他知道清心阵的本质是用其他人的生命力安抚那些藤,每一次都会让芙罗拉离彻底疯掉更进一步。而且这次,芙罗拉一旦恢复战斗力,松白月他们都在劫难逃。
他不会选这样的方式。
所有人都没想到,剩馀的那些狰狞的血藤像是真的被驯服了一样,开始缓缓从芙罗拉身上剥落。
芙罗拉涣散的瞳孔居然真的开始一点点聚焦,倒映出卢西恩憔悴却英俊到让人心醉的面容。她无意识地抓住卢西恩的衣摆,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
“就现在,带你的女孩和猫走!”卢西恩这样命令松白月,却根本没有时间回头看他。
他顺势把芙罗拉搂住,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後背。只有在这样特殊的时刻,他才能对她做一些梦里才敢做的动作,芙罗拉的脸就这样贴在他胸前,他能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藤蔓退去的沙沙声如同春雪消融。眼看着最後一根血藤从芙罗拉手腕脱落,卢西恩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吻。
芙萝拉睁开了眼睛。
卢西恩抱着她,看不到她清明的眼神,也看不到她掌心悄然爬出纤细的红线,如情人的手指般缠绕上他的脖颈。
“卢西恩,是你。。。。。。”她的声音有些迷惘,又有些甜蜜,像在梦呓。
卢西恩浑身一颤。
他只在最深的梦境里听过她这样呼唤自己,不是冷淡的命令,不是刻意的疏离,只是他的名字,三个音节被她含在唇齿间,温柔得让他心脏狂跳。
纤细的红丝悄悄刺入他的颈侧,他蓝色大海一般的眼睛蒙上一层灰雾,身体不受控制地转向松白月的方向。
芙罗拉仍旧虚弱地躺在他怀里,唇贴着他耳畔,用她所能发出的最甜蜜的声音命令他:“带走松白月。”
卢西恩木木地迈步走向松白月,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在抵抗,可是无济于事。那根贯穿了卢西恩肩膀的血藤,借着他血肉的供养,再次蠕动起来,从他伤口处延伸而出。
噗嗤。
血藤精准刺入松白月心口,银发少年闷哼一声,惊愕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绽放的蔷薇。
鲜血在白色训练服上洇开触目惊心的红。
“抱歉。”卢西恩双目空洞,喉咙颤抖着溢出了一句抱歉。
“……”
松白月失血过多,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不!”
凛音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双腿瘫软如泥,只能再次重重跌倒在地上。
“别……来……找……我……”
松白月几乎发不出声音,只能反复做出同一个口型。
“不……”凛音拼命摇着头。她想再度点燃无极真气,可是过度使用无息界对经络的损伤太严重,她的念头只是让她又多吐出两口鲜血。
芙罗拉缓慢地丶优雅地擡起手,随着她手的轨迹,空间如同脆弱的丝绸,一道口子就这样被撕开,露出其後混沌的虚无。
松白月的银发被空间裂隙吹来的风扬起,他虚弱得整个人都快变透明,像一捧即将被狂风撕碎的月光。
“别……来……找……我……”
他望着凛音,嘴角努力扬起安抚的弧度,继续无声地重复着。每一次开合嘴唇,都有更多的血溢出来,他仿若不觉。
温热的液体从凛音的眼眶滚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是鲜艳的红色。
“不……”
她只能摇头,分不清自己是在抗拒他的叮嘱,还是在抗拒他即将离开的事实。
那根藤带着卢西恩和松白月,转眼间没入裂隙中。
凛音只能跪在地上,感受松白月离开的风。
芙萝拉挥开碧琪的搀扶,独自站立在缝隙边。
“第三招,算你接住了。”
她面色惨白,面具在刚才藤化的时候就碎裂了,露出她极为精致艳丽的脸,“我不杀你,也暂时放过你的猫。不过,我自己的手下,就带走了。”
凛音悚然发觉,这个赌约里没有包含松白月的去留,她胸口剧痛,方寸大乱,“他是你的手下,你不能对他……”
“住口。”芙罗拉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你是有些天赋,我也有些惜才——但不过如此而已。”
“说白了,你算什麽东西?”芙萝拉从没有这样虚弱过,但她站得笔直,俯视着站不起来的凛音,“今天饶你一命,不过是我一时兴起。什麽时候你能站在我面前不倒下,再来跟我谈条件吧。”
芙萝拉带着碧琪也消失了,一切都飘散在风里。
是梦吗?
拜托了,一定要是梦啊。
凛音爬过去,颤抖着,把昏迷的小猫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