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他10岁。也是这样一个月色清浅的凌晨,那天是集体发放院长赠予的名字的日子,他期待了很久,以为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然而那些平时就看不惯他的孩子,果然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放过他。他们把所有写上了名字的纸条全都拿走了,一张都没有留给他。而找护工哭诉,会被视为懦夫的行为,只会让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被孤立得更严重。
平时的他都能忍住不哭,但不知道为什麽那一天他哭得特别凄惨。他坐在松树下,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伤心的人。正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却听到身後传来脚步声。
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小女孩,吓得眼泪都收回了眼眶。
小女孩好像头很疼,一边走路一边用手揉脑袋。看到他在哭,她很有些看不起的样子,说:“你们男的就是没用,在这里每天好吃好喝好,不用担心受冻,也没有人打骂,有什麽好哭的?”
他被问住了,想到了伤心事,眼泪没忍住,又涌出来了。他一边抽噎着,一边告诉小女孩发生了什麽,连带着那些孩子欺负他的事情也都一并说出来了。
小女孩听後并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样对他升起许多同情,照样还是淡淡的。她说:“名字有什麽了不起的?你可以自己给自己起啊。比如你看那边有一个拖把,拖把旁边有一个马桶,你就可以给自己起名叫托马。起名是什麽很难的事情吗?”
他被逗笑了。
女孩也没有多停留,转悠了两圈,大约就回去睡了吧。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到一轮银白色的月亮恰好穿过松树梢。
第二天登记名字的时候,他按照托马理论,写上了“松白月”三个字。
“那你後来见过她吗?”凛音问。
松白月一愣,随後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见过的。”
“诶?”
“但她不记得这些了。”
凛音不知道说什麽,她好像不太擅长面对这样的氛围,也不是很习惯闯入别人的回忆。
松白月看出了她的不自在,说回了两个人都熟悉的话题:“这次回去登记那三只幻兽的时候,要不要建议他们尝试降级登记?”
“降级登记?能行吗?”
原本的计划中,用松白月给的药剂加上血契,绑回去两只玄级幻兽也就罢了,到时候可以说是临时起意,在皎月城的幻兽用品商店买的。
这次一下子进货三头天级幻兽,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继上次松白月自己契约了天级幻兽以後,这次又是他带队,谁还会相信他没有特殊本领?简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我记得契约登记会检查幻兽的体型体貌以及基因吧?体型体貌可以僞装,基因要怎麽办?”
松白月摇摇头:“你小看了天级幻兽的稀有程度。绝大多数天级幻兽的基因样本,幻兽殿都没有获取成功过。而且实际登记的时候,如果录入的只是玄级或者黄级幻兽的契约,一般都不会再确认基因。”
“你好像很了解幻兽殿。”凛音状似无意地闲聊。
“我……”松白月一时噎住。
“没关系,我没有打听别人隐私的爱好。”
几只夜鸟掠过,翅膀拍打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松白月沉默了一会儿,“谢谢……”
凛音无奈,“代理老师,咱们都这麽熟了,就别谢来谢去了吧。我起的头,我道歉,以後我不跟你说谢谢。”
松白月莞尔:“好。”沉吟片刻,“小猫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凛音点头:“我也是这样想。”
收天级幻兽当小弟,小弟还一口一个“指引者”地叫它,怎麽想都很超现实。而越是超凡的能力一般就越容易伴随巨大的麻烦。说她鸵鸟也好,溺爱也罢,比起天下无敌,她更想让小猫健康快乐地活到150岁。
就算想要天下无敌,她也更希望靠自己的拳头来实现。
“以你的能力,通过选拔不是问题。水晶他们契约幻兽以後,入选应该也不难。比赛的时候千万不要对低等级幻兽掉以轻心。单论战力,天级幻兽并非顶尖,尤其……”
“松老师,难道你不打算参加天梯赛吗?”松白月一副发表淘汰感言的样子,让凛音有些疑惑。
松白月的战斗素养她已经近距离见识过了,她一个没幻兽的都要被学校勒令参加选拔,他这样的幻兽系尖子生有什麽理由可以豁免?
凛音原本的想法一直都是在选拔赛的时候放水,假装不敌淘汰。但现在,她真的开始有一点兴趣了——
“期待你在赛场上堂堂正正地和我并肩作战。这样就不用总是躲在暗处偷偷看我。”
松白月指尖微微一颤,借夜色藏住了眼底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