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要堕魔了!
将领心下骇然,眼见那半神半魔之人已在转瞬之间掠至天门之畔,他终于被恐惧唤醒,接着手捧银锤,下令一众天兵调转兵戈,奔赴天门。
然而兵阵方起,未及将领提步跟上,他身后的红衣衣摆忽而飞起,接着一道剑光朝他冲了过来!
——霎那间剑锋如飞矢,凌厉剑气承着千钧杀意朝他仰冲而来,径直刺他面门。将领悚然色变,擦着剑刃偏头躲过,身形几乎快成了一道虚影。却可惜有人比他还快,只见那浮游剑一击未中,便于虚空之中猛然调头回刺,他下意识要再躲,然而刚一侧首,身后的红衣早已裹着血腥拂面扑来,抵着冰冷的指尖狠狠掐住了他的后颈!
随即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将领双目睁大,额角暴起青筋,在被扼断脊骨的痛苦中被迫张口,漏出半声被抑制的惨叫,接着还未及他回神挣扎,红衣女子神色冰冷地一扬手,在顷刻间攥着他纵身而起,如贯日白虹般一路抵着他冲至云层之上,将他的后脑猛然掼上天门!
嘭!!!
沉闷巨响轰然炸开,将领的颅骨瞬间被震为碎末,又砸得天门门体狠狠一晃,支撑石柱骤然碎裂,落下无数飞沙走石,顷刻间就将门下铺路玉石凿得裂纹交纵。于是那门后的禁闭阵法再也无法兀自周转,灵气泄散,那原本匿在暗处的妖兵瞬间得以显形,随之冲了出来。
“杀——!!!”
妖兵与天兵相撞,宛如一黑一金两簇流火在天际迎头而碰,碰得光芒四溢、火花迸溅,而在那流火之上,妖王的身影骤然显现——
竟是一只巨大的六首黑蛟!
蛟以云雾为桥,脚踏兵人跋扈前行,又从六口之中喷出炬火,烧得天际浓烟滚滚,霹雳四起,只等着那天门最后一根石柱轰然塌陷,它便顶着凶猛面相腾升而起,驱赶麾下妖兵一路杀向重重宫闱之后的赤霄大殿。
而赤霄殿内,虽暂未受兵火侵袭,此刻却是一片混乱。
原本的歌舞朝会被扰断了,上百仙官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妖族少女手持长鞭驱作一团,一齐被吓得双臂抱首蜷缩在地,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而为数不多的几位留守在此的仙界武官皆顾不得相救,只能徒劳地立守在龙椅之下的玉阶之前,且还正一步一步被不断围拢上前的妖兵逼着向后倒退,渐渐不敌。
于是放眼整个大殿之中,唯有那玉阶之上的龙椅前站着的男子,仍留有几分从容之态,薄银面具之后的眼中神色平静,眼睑半合,抱臂而立,整个人仿佛置身事外。
但他不是天帝。
真正的天帝此刻正坐在他身后的龙椅之上,双手抱膝,如一众仙官一般蜷缩起来,一点也不见天帝的威严。那张年轻的脸上糊满了不知从何处沾来的血污尘垢,焦黑一片,唯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大张着,一边越过他额前垂落的散发直视前方,一边细细地发着抖。
良久,那天帝躲在宽大的袍袖中呜咽一声,怯怯地望向不远处的少女将军——沨漾。只见她一手掐着一只武将的头颅,一手将长鞭抵在身前男子的咽喉之上,正恶狠狠地怒骂道:“凤奎!你这孬种!”
“——你留个躯壳在此,便以为能躲过我么?!”
“出来!”她一把将鞭绞住他的咽喉,目眦欲裂,“你戕骗同族,害我兄长,今日我要你碎尸万段!”
然而饶她语气恶狠面目狰狞,眼前人自置若罔闻,巍然不动。而那长鞭看似抵在了他的命。脉之上,却被一层护体金光所隔,一点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于是沨漾愈发愤然,她威逼不成,随即就要罔顾一切地暴冲上去,却在这时听到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放开他。”
熟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沨漾先是一顿,接着她下意识回首,望见她的兄长姬肆不知何时早已出现在了玉阶之下,正提步朝她缓步走来。
“哥?”
沨漾望着他,片刻后终于神色和缓,接着却是有些疑惑地蹙了蹙眉,“你怎的这么早便来了?不是说……”
不是说为了积攒杀孽以供炼骨之术,你要先带着身负杀伐判的帝后攻占天门、亲自围杀天兵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