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间反复回想今天做的事。
凌晨三点钟决定逃跑,第一次独自穿过别墅的大门,沿着山路往下跑,抵达全世界唯一和自己有关联的未婚夫的身边。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像是一个美好的梦。归雪间甚至怀疑等自己醒来,他还是在别墅的房间里,只能透过窗户,看外面那棵垂丝海棠。
梦忽然醒了,有人敲了一下门。
于怀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洗太久会晕。”
归雪间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真的不在那栋封闭的别墅里了,小声说:“我出来了。”
他换上了于怀鹤的旧衣服,有点大了,从浴室中走出来。
卧室的门开着,于怀鹤斜靠在床边,归雪间在这人眼神的示意下坐到了床上。
被子是灰调的蓝,有阳光烘晒过的味道,很好闻。
归雪间坐在床上,两个人离得很近,他有点不自在,低垂着头,衣领很大,露出脖颈处的皮肤。
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了一件事,问:“阿姨……你的母亲换号码了吗?我打了是空号。”
片刻后,于怀鹤回答:“不是。”
于行竹是一个探险家,喜欢在世界各地冒险,不小心出了意外,于几年前去世。
号码自然也成了空号。
归雪间一怔,他没想到于怀鹤的母亲也去世了。
不该问的。
归雪间慢慢挪了挪,握住了于怀鹤的手。
像是抱歉,又像是安慰。他没有这样的经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像只能依靠本能反应。
于怀鹤任由他握着。
归雪间不能克制地打了个哈欠。
于怀鹤说:“这是我的床,换了干净的床单被套,你要在这里睡么?”
归雪间下意识觉得这样不太对,但实在是太困了,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偏过头,朝于怀鹤看去。
眼前一片模糊,那张英俊的,锋芒毕露的脸也蒙上了一层水泽。
他挣扎着问出最在意的问题:“管家……会不会过来抓我?”
听到一个很肯定的回答:“不会。”
归雪间的担心很多,在听到这句话后,好像全都消失了。
他彻底闭上了眼。
明明这个人和自己差不多大,但表现得镇定又平常,好像真的很靠谱,让人莫名地感到安全。
在之前的人生中,归雪间很讨厌在失去意识时,有人停留在自己身边,那是一种监视。
但此时此刻,冷的气息环绕在归雪间的身边,他知道是于怀鹤站在床边,正注视着自己,却放纵自己陷入困倦的本能中,沉沉睡去。
于怀鹤偏过身,动作很轻地拉上窗帘。
昏暗的房间中,于怀鹤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目光落在床上的人上,他的头发很长,散漫地铺在枕头上。
就像搁在浴室架子上的纯白色柔软睡袍,归雪间的存在和这个房间很不搭。
再格格不入,归雪间还是来到了这里,是于怀鹤之前没有想过的意外。
他应该对此负责。
——是他的未婚夫。
*
归雪间睡了很好的一觉,醒来后还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