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混合着病毒带来的疲惫汹涌袭来,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痛苦地浮沉。
沈屿思心想,林映舟要是不回来,她一定会生气的。
一定!
她看了眼时间,哪怕他在第一时间买了最近的航班,也得明天才能到。
这个念头让她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地滑落。
好难过呜呜。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沈屿思在极不舒服的燥热中半梦半醒。
迷糊间,她隐约感觉床边凹陷下去一块,鼻尖是熟悉而清冽,风尘仆仆的气息。
沈屿思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
是林映舟。
她朝思暮想,算计着引他回来的人,此刻就真真切切地坐在她的床边。
他背对着窗外的微光,侧脸轮廓在阴影里显得有些疲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
里面的情绪复杂,有关切,有审视,还有未散尽的冰冷,冰冷之下,又有什麽东西在剧烈地翻涌丶融化。
连日来积压的委屈和脆弱瞬间决堤。
沈屿思甚至来不及思考,他是怎麽提前好几个小时出现在这里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撑起身,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
“你怎麽才回来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浸湿了他的衣襟,“我好想你,林映舟,我好想你……”
在她扑上来的瞬间林映舟浑身僵硬。
长途飞行和时差带来的疲惫丶一路上的担忧难过丶还有这近一个月来的委屈不安。
全都在她的眼泪和那句带着哭腔的“我好想你”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碎裂。
算了。
他认输。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里,他早就心甘情愿地缴械投降。
关于未来,关于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都变得不再重要。
只要她需要他,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他以後不会再逼她,不再奢求一个身份。
就这样吧,保持现状也好,只要她在。
爱不是博弈,但沈屿思想赢,他就认输,让她一直赢下去。
林映舟的手缓缓擡起,轻轻回拥住她颤抖的身体。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有着浓浓的倦意,“是我回来晚了。”
沈屿思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控诉,“我们以後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不要冷战,不要分开……我很难过,我每天都在想你……”
“对不起。”林映舟闭上眼,感受着心脏被酸涩和开心同时充盈的胀痛感,他更紧地拥抱着她,“以後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等沈屿思哭累後,林映舟扶着她重新躺下,伸手,探了探她依旧有些烫的额间,眉头微蹙,“还是有点烧,再睡会儿。”
“嗯……”沈屿思应着,吃过药又发泄般地哭过一场,加上他的出现,精神放松下来,感觉好多了。
见林映舟起身要走,她条件反射地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你去干嘛?”
“我去给你倒杯温水。”林映舟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就在客厅。”
沈屿思看着他离开又回来,深吸一口气,轻声开口,“其实这一个月,我想了很多,你说的那些……我都有在考虑的。”
林映舟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听着。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长情的人。”沈屿思垂下眼睑,剖析着自己,“我很容易对一些事物丶一些人感到腻烦……新鲜感过了,我就觉得索然无味。所以,我男友换得很快,从没有谁能和我在一起超过两个月……”
她擡起头和他对视,“因为你是例外,我才更担心,担心……有一天,我也会像对其他人那样,对你失去感觉,我们最终还是会分开……”
沈屿思又从床上爬起,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硬币,“我们赌一把吧,把决定权交给命运。”
“如果抛出的是花色,我们就在一起,如果是数字,我们就……还像以前一样,维持现状,可以吗?”
林映舟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看着那枚硬币,又看向她。
这幼稚到令人发笑的决定,让他心口发疼。
所以,她宁愿把他们的未来交给一枚冰冷的硬币,也不愿意相信他,或者相信自己吗?
半晌,林映舟喉结滚动了一下,“……好。”
然而,就在沈屿思准备抛起硬币的瞬间,林映舟却忽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沈屿思。”他凝视着她,声音有些痛苦,“你确定,要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交给它吗?”
“我不是一个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