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
隔壁房间。
没有久别重逢姐妹情深的感人戏码,同样也是十分诡异的气氛,当然,仅限于前十分钟。
江映想过很多次与乔妹再次相逢的场景,抱在一起痛哭显然是有点崩人设的,大概率是她单方面抱着乔妹痛哭,而乔妹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或者两人就像平时那样自然而然地开始聊起各自的现状。
绝不是现在这般沉默无言。
她推开门,房间里很空旷,四面都是透明的窗户,江映一眼就望见了站在窗前的身影,换上了一身带着浣熊图案的睡衣,她还是喜欢那种风格。
高了,也瘦了。
江映哑然,明明有那麽多话想说,现在却像堵在了嗓子眼里,她的脚宛如陷入了水泥地,动弹不得,竟然産生了退缩的想法。
她还没做好准备。
她害怕看见乔妹陌生的眼神。
可那人转过身来,眉目间依旧是她熟悉的模样,对她粲然一笑:“好久不见,姐姐。”
模仿得很完美,枝攥紧了手中的报纸,那是她央求泽奥尔从育苗地带回来的,里面是关于江乔研究员的一些秘密报道。
还有一些潜伏在育苗地的卧底搜集回来的消息,她不眠不休看了好几天,暂时将所有心神都花在了上面,她看着报纸上的那张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观察着哪一处不像,然後将其想办法掩掉。
泽奥尔告诉她。
那个人要来找她了,从育苗地闯入污染区,她知道这并不容易。
她也得知了自己以前的身份,江乔,她叫江乔,枝生硬地从嘴里喊出这两个字。
是陌生的,就像强行在阅读别人的故事,她看着报纸上对她的描写,未曾想起过一点,可午夜梦回,她还是想抓住那个背影。
你要去哪里,为什麽不来找我?
枝从床上惊醒过来的时候,完全喘不过气,揪心地疼,她想,一定要留住那个人。
分毫不差的笑容,是她精心练习的成果。
姐姐,你就是我的姐姐吗?
可江映怔愣在了原地,露出了极为诧异的表情,她低低地重复了那一声姐姐,表现得无所适从。
乔妹有多久没交过她姐姐了呢……江映都回想不起来了,好像从那次之後,那次啊……
江映的思绪再一次回到那个傍晚,永远刻在她脑海里的一幕,满地玻璃碎片,鲜血,还有乔妹近乎解脱的表情,她颤抖的双手。
心脏骤然停跳。
“姐姐……”乔妹虚弱地唤她,“你终于来接我了。”
江映忽地感觉天旋地转,在把乔妹送进抢救室里後,接连遭遇了好几场变故的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她意识到自己病了,是在一年後,她无法忘记那个场景,耳边总是回荡着那句“姐姐”,她没办法入眠,眼前回放着那一幕。
江映立马去医院挂了心理科,她向老班请了长达一个月的假,那一个月里,她没有见过乔妹。
她只是每天按时拨通电话,问她有没有好好吃药,有没有好好吃饭,家里的洗衣机坏了,等她回来就找人修。
水电费她已经充了,生活费打过去了,记得按时睡觉,别熬夜了,对身体不好。
似乎与乔妹分离,她变得更加唠叨了,医生说这样不行,是要让她暂时远离会刺激她记忆的人一段时间,而不是让她主动找过去。
江映说她可以按时按点吃药,可以多做运动,可以忙于其他事分散注意力,唯独与乔妹分离,她做不到,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
乔妹在干什麽呢,她有没有听话吃饭呢,她现在的心情波动吗,家里没个人陪她真的行吗?
宋淼说她这是激发了补偿机制,为了弥补以前没有陪在乔妹身边的时间,但江映自己清楚,如果可以,她想一辈子都跟乔妹住在一起。
她们是亲姐妹,彼此最亲的存在。
一个月後,当她再次回到家时,江映再也没听过乔妹叫她姐姐,都是直来直去地叫她大名,她望着乔妹穿着睡衣在客厅里嘟囔着走来走去。
江映把手中的行李一放,跑过去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间,她的眼角溢出一滴泪,很快又消失不见。
谢谢你,她想说,谢谢你陪在我的身边。
枝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她看着江映的表情变得复杂,她知晓自己一定是忽略了哪个地方的细节,致使她的姐姐察觉到了。
果然。
江映温柔地问她:“你没有恢复记忆吧,乔妹她……已经很久不叫我姐姐了,她其实不说我也知道,听见那个称呼,我会想起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
她注视着眼前女孩的脸色染上几分无措,她突然变得平静,上前虚虚地抱了抱她:“没关系,真的好久不见了。”
“我很想你,非常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