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鬼?”陈燃哼笑,“代劲,是谁在你话都说不清的时候不怕脏不怕臭鞠躬尽瘁给你换尿不湿啊?”
“就那一次你到底要说多久?!”咬牙切齿。
“这种事多着呢,我就是记性不好又懒得数给你听。”四两拨千斤。
“闭嘴吧。”代劲再听不下去。
抿了口温水,陈燃正经问:“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麽?”
“在路上。”
“收件地址填的哪?”
沉默一会儿,代劲回答:“家里。”
陈燃侧目,“上门找抽?”
“总不能一直瞒着,”他烦躁地翻炒两下,“我报考时没想那麽多。”
幸灾乐祸地笑笑,陈燃半真半假道:“过来人诚心建议,藏好你的录取通知书。”
“那我拜托祁子阳先去探探情况?”
“有你这麽个朋友真是他的福气。”
更加烦躁,代劲干脆自暴自弃,“算了,你爸本来也不怎麽管我。”
“别小瞧您父亲的拳拳爱意。”
“这爱意给你,你怎麽不要喏?”
他仰躺进沙发,喟叹声,“那爱太沉重,我比较适合自生自灭。”
“陈燃,”代劲唤人,玩笑一般,“你一个人可没法儿活到现在。”
所以,也别想无牵无挂地丢下一切。
窗外月亮挂上树梢,清风徐徐,明天大概是个好天气,流浪在外的小猫小狗会沐浴在温和的阳光里打滚,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刻。
安安静静地望,天马行空地想,陈燃揉揉眉心,突如其来地犯瘾。
欲望汹涌占据全部心神,堵得心脏沉重,他舔舔唇。
不想忍,也没必要忍。
“来点喝的,要不要陪我?”
立刻就理解他意思,代劲边儿将炒好的小菜装盘,边儿批判人,“净会教坏小孩。”
“你算哪门小孩,”冰箱底捞出两瓶,陈燃举在手里朝他笑,“到底喝不喝?”
小菜上桌,代劲顺手拎两个杯子过来,“喝啊。”
时针滴滴答答,桌上的杯子空了又满丶满了又空,曾经身边人总说陈燃和代劲都很乖,除了这一点哪都不像亲兄弟。
现在,估计他们又要改口。
陈燃和代劲不愧是亲兄弟,一样的不乖丶一样的酒量不好。
三杯下肚,陈燃已然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哎,给你表演个瞬移,想不想看?”
“我闭眼,你瞬。”代劲乖乖地阖目。
没意思,陈燃自己又反悔,“掩耳盗铃骗谁呢。”
乐着乐着,他眼角沁出些许晶莹,不太明显。
“他走时是淮安最热的夏天。”
张扬的丶生机勃勃的盛夏。
撩开眼皮,代劲看他,“我知道。”
陈燃笑,“你知道什麽。”
代劲也笑,没反驳。
我知道的。
那年我因此得到渴求已久的关注,以失去自由和选择的代价。
那年我差点弄丢梦想,好在种子生了根,发出芽,我有好好地护住它。
陈燃注视着他未达眼底的笑,轻声道歉,“对不起,最後还是食言了。”
对不起你,对不起他,唯二的诺言,我都没能做到。
眼眶蓦地一热,代劲偏头掩饰过去。
“不记得了。”
有些事无需上心,至少,我们现在都还不错。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