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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亲（第1页）

探亲

林绛家隔几个月，就要去北方看爷爷奶奶。正好这周赶上林家父母要去西市处理业务的事，便带着林绛回了西市的爷爷奶奶家。南方的初夏已经热得像桑拿房，但北方的初夏温度适宜，风也是干燥的，吹在身上清清爽爽；甚至因为昼夜温差较大的原因，往往到了晚上还得加衣。爷爷奶奶过年才见过林绛，但仿佛已经有很久没见了一样，拉着林绛的手说了很久的话。林绛要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因为还有合作方的事情要处理，爸爸妈妈不总在家。林绛每天吃奶奶亲手包的饺子，喝爷爷亲手煮的茶，然後陪着奶奶跳广场舞，陪爷爷在小区院子里下棋，日子过得缓慢惬意。

林绛去探亲後，和何予已经一周没有见面了，这是自从何予从国外回来，两人第一次经历这麽长时间的分离，上次长时间分开，好像还是何予出差那次。何予想念林绛，林绛知道，因为平时严肃冷峻，话也不多的何予，最近频繁地发消息和打视频给她；但林绛也在想着何予，何予却不知道，终于在何予发了好几次路上遇见的小猫丶窗台外筑巢的小鸟丶傍晚橘色的天空之後，林绛回了一句：我也想你。

何予看到这四个字也愣住了，自己表现地这麽明显吗？但很快疑惑便被喜悦冲散，何予盯着林绛的消息，笑得很不值钱。他不知道林绛的这种想念，是出于对哥哥丶朋友丶玩伴的想念，还是单纯对何予这个人的想念。林绛很少这样直接表达心意，何予知道林绛才结束上一段感情，可能没那麽快喜欢上自己；加上自己出国四年，这四年里完全没有给过林绛陪伴，林绛觉得自己陌生也很正常。但最近林绛对自己的态度，又让何予看到了希望，加上两人近二十几年的感情基础，他觉得似乎只要自己努力，还是有可能让林绛喜欢上自己的。

老年人很喜欢问年轻人的婚恋情况，得知林绛最近和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分了手，爷爷奶奶也觉得很可惜。林母把林绛和简易在一起之後的一些事说给奶奶听，林绛因为简易减肥晕倒住院，简易把喝醉酒的林绛丢在商场，简易母亲希望简易入职林家的公司，并且让林父亲自指导栽培……林母说完，奶奶的神色也变了，庆幸林绛和简易分了手。

“何家那个孩子呢？”爷爷开口询问何予的情况。

“那个孩子小时候我见过的，少年老成，是个不错的孩子。”何家和林家多年的老友，又是商业上的合作夥伴，早年何家一家都来拜访过林绛的爷爷奶奶。

“何予在国外读了四年博士，现在已经回国了，入职了林绛之前读书的学校，一边在经营家里的公司。”林母只是简单陈述了何予的情况，林家爷爷奶奶便露出笑容，一直称赞何予。

“依我看呐，姓简的那个孩子，性格和咱们家小绛并不相配，还比小绛年纪小，确实不太合适。”奶奶慈爱地看着林绛，她不知道林绛有没有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但人总要向前看。

“小何是个不错的孩子，真可以说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和咱们小绛又是青梅竹马，两家都知根知底，这样的好对象，小绛还是得抓紧啊。”爷爷推了推老花眼镜，微笑地看着林绛，说完全家都笑着看向林绛，林绛有些害羞，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晚饭之後林绛回到房间和何予聊天，林绛佯装吃醋，说了今天饭桌上一家人都夸何予的事。何予听完心里很开心，脸上的笑意都要藏不住了，林绛发现何予最近情绪外露很频繁，以前不管什麽都是云淡风轻，现在脸上的情绪明显多了很多。何予已经有近十天没有见到林绛了，她离开南市之前还嘱咐他去给她的花浇水，给鱼喂食，他每天下班之後都习惯性地先去林绛家里，做她拜托的事。正好遇上周末，何予春季学期也没有课程任务，于是加班处理完公司的事，便买了当晚的机票，准备去找林绛。何家父母知道林家一家去了西市，但何予说也要去西市的时候，两人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提前和林家父母说了一声，便让何予带了很重的礼物，去林家看两位老人。

林绛不知道何予要来的消息，只是一味地睡到了近十点钟，等何予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敲开林家的门时，林绛才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脑袋像个鸡窝。林父林母赶紧把何予让进客厅，给林爷爷和林奶奶介绍，转头便催林绛去洗漱，何予也转身看林绛，她大大的双眼里是大大的疑惑，整个人貌似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看起来懵懂可爱。林绛觉得尴尬，赶紧跑上楼把头埋进被子里，太丢人了！何予怎麽突然来了！何予眼含轻笑，转头和林家爷爷奶奶说起了话，爷爷奶奶看到林绛跑回卧室，便笑着说林绛看到何予害羞了，何予觉得她落跑的样子也可爱，脸上的笑意更深，林奶奶看到何予笑着看林绛关上的房门，和林爷爷相视一笑，都在心里想道：这俩孩子是有情的。

午饭很快就做好了，林家也不知道何予爱吃什麽，只是让阿姨做了一些南市比较出名的菜色。何予礼貌周到，作为晚辈，先是给林家爷爷奶奶丶林父林母先後盛了汤，再给林绛盛了汤，才自己动起筷子来。林绛都看傻了，她早已经开吃了，碗里小山一样被奶奶堆满了食物，但何予这麽懂事，就显得自己这样可呆了，啊！这讨厌的别人家的孩子！何予感受到旁边林绛似乎并不善意的注视，回了她一个微笑，林绛轻轻哼了一声，便在心里默默记了何予一笔，准备等吃完饭就找他算账。林家长辈看着俩孩子在饭桌上的互动，又联想到何予一回国就急着买了林绛家楼上的房子，和林绛做了邻居，现在更是不远万里跑到北方借着看望长辈的名义来找林绛，对何予是越看越满意。

吃完饭很容易犯困，但爷爷奶奶很讲究养生，主张饭後要适量活动，吃完就睡或者坐着不动，对消化不好。于是林绛便和何予一起，被爷爷奶奶赶到外面散步消食。外面的天气并不炎热，两人绕着小区内的道路在林荫下慢慢走着。

“何予，你能不能不要那麽爱表现啊！你那麽懂事，显得我很呆！”林绛抱着胳膊，佯装生气地向何予抱怨。

“我做什麽都是出于本心，没有任何表现的意思。”何予知道林绛是在说饭桌上他给长辈盛汤的事，便揶揄地看着林绛。

“哼！你就是喜欢在长辈面前表现！这麽爱表现，那你以後每次吃饭，都给我盛饭盛汤夹菜，还要做饭刷碗！表现个够。”虽然生气，但也不影响林绛心里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这麽爱表现，那我就给你表现的机会。

“好啊，求之不得。”林绛的本意是使唤何予，但何予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每次吃饭都由我夹菜盛汤？那岂不是说每顿饭都要和我在一起吃的意思？还要我做饭，那就是每顿都想吃我亲手做的饭？还有这好事？林绛你这是在奖励我！林绛不知道何予想了这麽多，听到何予答应了，一想到回了南市每天都能奴役何予，心里别提有多期待。两人慢慢走了一会，林绛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便回去午睡了，何予本来定了附近的酒店，但林家爷爷奶奶硬是留下了他，给安排了客房。林绛只当是爷爷奶奶好客，但何予知道，自己上次在林家喝醉，自己家就在楼上，林家父母还是安排他住了家里；今天在林家的老宅，爷爷奶奶也是安排他住在家里，至少说明他们两辈人，都是认可和接受自己的，不然断没有让成年的男性直接留宿在自己家里的道理。

周六就这麽过去了，周日林家父母安排林绛带着何予去西市的景点逛逛，西市本来就是旅游城市，大小景点多如牛毛，又是初夏的周末，天气不热也不冷，外地的本地的，好多人都来游玩。不管是人文历史，还是自然景观，甚至人造的景点，都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林绛看着景区门口水泄不通的人流，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排队；何予则悠哉悠哉，左手撑着伞遮住林绛，右手拿着老贵一个的文创雪糕不时地给林绛喂一口，再自己偷偷咬一口。

“何予，这麽多人，你看着不着急吗？”林绛看着排队的人山人海，心里有些着急，怕是等排到他们，太阳都要下山了。

“别着急，偶尔出门看看人挤人也很有意思。”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麽多人挤在一起了，这样热闹的场景，像小时候在祖父母家见过的集市。

“这样你的周末，不就等于浪费了吗？”林绛一想到何予就在西市呆两天，如果这些时间，有很大一部分都花在排队上，那多浪费啊。

“有什麽浪费的，我本来也不是来玩的啊。”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景点看不看有什麽重要。

“咦？那你的目的本来是什麽来着？”何予那麽忙，好容易出来一趟，玩都玩不成，岂不是白来了。何予没说话，啃了一口手里的雪糕，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林绛。

“喂！何予！你别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好吗？我在问你话呢！”林绛夺过他手里的雪糕，继续质问道。

“林绛，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其实你本身是木质的。”何予戏谑地看着林绛，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她手里的雪糕。林绛被何予说得有点懵，什麽木质的？算了，当下还是思考要不要换个景区更为要紧。

周末客流量大，但总归还是排到了，林绛让何予站在塔前面给他拍游客照，何予乖乖照做，甚至按照林绛的指示还比了剪刀手，看起来很呆，林绛心想，何予也好呆，扯平了。两人同撑一把伞在景区漫无目的地跟着队伍随波逐流，何予心思完全不在景点，只是很喜欢两人这样的相处方式。北方的风是干燥带着凉意的，微风吹过脸颊，带走运动後産生的薄汗，空气中是草木开花的香气，还有身旁林绛身上浅浅的香水味，何予似乎有很久没这麽放松过了。逛了一会，林绛说是走累了，两人便坐在廊前台阶的阴影处休息，何予拧开水瓶盖子递给林绛，林绛小口小口喝了一点，便靠在何予肩上休息，何予顺势也侧过头，侧脸贴着林绛的头顶。两人就这麽静静地看着景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林绛突然也有些理解何予说的“偶尔出来看看人挤人也很有意思”的话了。

今天的气氛很好，玩得也开心，两人晚饭决定在外面吃，最终选了当地很有名的面食。何予这个学期没课，但有公司的事和在学校的一些项目，所以定了周一返程。听到何予明天要走，林绛有些舍不得，但扭扭捏捏，没有说出口。何予又哪里看不出林绛听到自己要走时突然的不开心，只是明天确实得回去了。回家後两人去和爷爷奶奶说了会话，便各自回屋睡了，林绛玩了一天，实在累极了，一沾枕头就睡，等睡醒的时候，何予已经走了。

林父要开车送何予去机场，何予觉得哪有长辈送晚辈的道理，想自己打车去，但林父坚持，何予也不好推辞。两人本就是同行，一路上说了很多行业里的事，快到候机大楼的时候，林父停下车，对何予语重心长地说：

“小予，请你再等等小绛。”何予解下安全带，郑重地看着林父。

“伯父，我一直在等小绛。”

“你们互相喜欢，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但她才结束一段感情，这段时间内心混乱，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林父是过来人，他对林绛和何予现在的情况看得很准。

“伯父，我一定会努力的，努力让小绛看到我。”

“我和你林伯母已经老了，家里公司的事也腾不开手，所以小绛，就拜托你了。”林父的语气里有些祈求，何予听完只觉得受宠若惊，情绪有些激动。

“谢谢伯父的认可，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任何的伤害。”

“好。小予，早点回去吧，到南市记得给我们报平安。”看着何予进了候机楼，林父才开着车掉头离开。何予是个有担当的人，从小便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有一种不属于那个年龄段的成熟和稳重，有何予这样的孩子在林绛身边，一辈子照顾着林绛，他和妻子也能放心。

那边何予快要登机，这边林绛才知道何予已经走了，一时不知道是怪自己醒得太晚，还是怪何予不辞而别，便打开手机，给何予发了消息：

“到家後别忘了喂我的鱼。”林绛本来要说一些一路顺风之类的话，但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後别别扭扭发了这麽一句。何予看着对话框上面的正在输入，看了很久才收到这条消息，便也知道林绛是别扭，指不定这会儿心里舍不得自己在怪自己不辞而别呢。但他没揭穿林绛，只是回复了好的，便关了手机。林绛看何予久久没再发消息过来，便知道何予这会儿已经关机了。昨天两人还吵吵闹闹，今天他走了，突然觉得家里和心里都空落落的，午饭也吃得没滋没味。

林家爷爷奶奶也看出了林绛的心不在焉，便让林父林母早点处理完工作的事，好带着林绛回南市。何予回南市之後的第三天，林家一家也返回了南市。何予听後很激动，还责怪林绛为什麽不让他来接，但林父林母怕打扰何予工作，就自行打车回了家。何予赶到家里时，林家父母已经回了江区的公司，家里只有林绛。何予见到林绛，这几天累积的思念之情有所缓解，他走过去抱住林绛，林绛也没反抗，任由他抱着，两人腻歪了一会，有点小别胜新婚的意思。整个下午何予都陪着林绛，两人也都没用心看电影里说的什麽，只当背景音乐了。林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何予怀里，何予拢了拢盖在两人身上的毯子，把林绛包得更为严实，只留个脑袋在外面。林绛枕着何予的右臂背靠着他，两人的左手在毯子下紧紧牵在一起，直到都睡熟了也没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