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来得匆忙,法刚到时发型几乎全乱了,等德泡咖啡的空隙祂想重新扎一下,但还没扎好德就回来了,因此祂现在头发是散的,发带正搭在沙发靠上。
德撩起祂肩上的发丝,指腹无意似的轻蹭脸颊,被法一巴掌打掉。
祂微侧头,声音冷漠:“你最好明白,要是意倒戈,我也不会陪你送死。”
“听起来很有威慑力。”德也不在意挨了一下,再次将手伸向祂的头发,只是这次没什麽多馀的动作了,祂一边替法束发,一边循循善诱,“可是到时候反悔美利坚可不买账啊,祂心眼多小,睚眦必报,我想意不会这麽蠢,你也不会的,对吗?”
法从善如流:“是你太想当然了,美是霸道,但祂懂蛰伏,也懂局势,更懂利益。只要可以清除威胁,祂不介意与任何人结伴同行——当然,也不排除兔死狗烹的可能性,或者说可能性很大,不过我们若想与虎谋皮,这点风险自然是要担的。”
知道法拿话激祂,德系好发带,玩弄着白顺的发尾,淡淡开口:“你说,我的手艺和英比,哪个好点?”
“你用不着含沙射影,阴阳怪气。”法起身往外走,祂还有别的事,该说的也说了,祂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都是一路货色,分什麽高低贵贱。”
“嗯——是该走了。”德将摸过祂头发的手放在鼻前轻嗅,邪笑道,“外面的人可等你半天了,是该好好聊聊。”
法脚下一顿,望向几十米外的大门,熟悉的金发像白纸上的墨点,怎麽也忽略不掉。
身後传来德故意拉长调子的声音,有些慵懒,又毫不掩其戏嘲。
“支持祂独立的是你,为祂倾尽国力的是你,送祂自由女神像的还是你;如今背叛祂丶与祂站在对立面的仍然是你。
“要怎麽面对祂,你可想好了?”
法静止几秒,再度迈开脚步,踏入无尽长夏。
“说得真难听,这叫审时度势。”
不再理会德的反应,祂直往门口那人去,只是不知是因为这盛夏,还是炽热的心跳,脚下的每一步都如同赤脚踩在灼烧的铁板上,痛得祂想倒回去。
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曾经祂有过吗?
这麽烫,这麽痛。
法莫名回忆起来。
啊,不,不是烫,是冰,是祂在灰暗的荒芜之地,踏着万里风雪,一步一陷地走到那个金发小男孩面前,唤了一声“十三州”。
男孩擡头,脏兮兮的脸上是对生的渴望。
祂问:“想活吗?”
十三州怔怔地看着祂,反应慢了半拍:“……想。”
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法柔和了眉眼,在冰天雪地中伸出手。
“过来。”
寒风扬起碎发,头顶的阴云裂开一条缝,露出天外的曙光。祂宛如救世主降临。
十三州迷茫的神情逐渐转化为坚毅,将手递了过去。祂要赌一把。
“好。”
微哑,却又孤注一掷。
意识回笼,面前还是一片金灿,纯白色的雪却变成了白黄的阳光,金发的困顿小男孩也长成了一手遮天的世界霸主。
法在十米处停下,面无表情地与戴着墨镜的霸主对视。
美伸出手,本就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几近透明。
祂说——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