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另一学子道:“并未,可巡城营——”
“连太傅为何下狱都弄不清楚,就上赶着为他冲锋陷阵,朕倒是好奇,朕从未说过太傅下了昭狱,你们是从何处得知太傅之事?”
这下聪明点的学子已然反应过来了。霎时冒下一股冷汗。
他们被人利用了。
可如今传播数量巨大,他们已想不起当初是如何被人裹挟着出来闹事了。
想明白这点,学子们甚至都不敢抬头面见皇帝,恨不能将头低到尘土里。
裴行简继续道:“枉你们读了数十年圣贤书,却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分不明白,如何能做我大墉的能臣。”
林听瞧着下方个个学子被训得面红耳赤,忍不住往皇帝那边挪了挪。
收到皇帝瞥来的一眼,他憨笑了声,说:“皇上,他们也都不是故意的,软硬兼施才能让他们更好信服您。”
裴行简眸光闪了闪,冷硬的面容倒是缓和了些许。
“念在你们都是来赶考的学子,朕今日不处罚你们,若是再有下次,便剥夺考试资格,发配边疆。”不大的声音却掷地清晰,众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一抖。
说完,转身进了马车。
林听站在车头,看下方学子青春懵懂,不知不觉想到了自己当时高考的场景,心下一软,忍不住叨叨几句:
“各位,离科考已不足一月,有闹事的闲心不如将精力放在学习上,”他眯了眯眼,“你们闹的这几天,已经有人把书背了两遍,再不复习,就要永远落后了,到时候别说做官,你们连殿试都进不去,更见不到你们的偶像章太傅,你们为章太傅闹了这么就,结果对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该多后悔呀。”说完,满意地看了眼下方恍然大悟的学子们,也进了马车。
隐隐听到身后传来怒骂:“靠——”“我得赶快回去复习了。”“不行,我今晚要再回去把书背三遍。”……
车厢内,林听触到裴行简似笑非笑的眼神,躬身进车的动作顿了一下。
言丞相笑眯眯地:“没想到林大人竟然如此才思敏捷。短短几句话就让那些学子回去了。”
林听被这笑刺了一下,跟赵德海笑得一模一样。
“林卿似乎很能体会那些学子的心情。”
林听默了默,心说要是你也经历过高考,你也会很能体会的。“臣这是设身处地地想。”
裴行简微微挑了下眉,没说话。
他们在丞相府门前将言丞相放下,恰好言季出来迎接,见到林听远远地打了个招呼。
林听也朝他挥了挥手。唉,工作催人老,自从他上班之后就再没时间跟言季他们一起玩了。
裴行简看到他的动作,不清不楚地冷哼一声。
林听收回上半身,敏锐地听到了,“皇上嗓子不舒服?”
裴行简深吸口气,“去哪儿?”
林听:好生硬的转移话题。
“皇上,能不能去趟昭狱,”林听见裴行简目光探过来,说:“太妃娘娘是宫中来人,太傅也常来宫中,不会不知道芳菲园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怎么同时去了同一个地方?”
裴行简眼眸淡淡的,吩咐侍卫:“去昭狱。”
马车在宫门口打了转,朝昭狱而去。
再次回到昭狱,林听不免有些害怕。
前面的裴行简发现林听没跟上来,回头就见这人一脸纠结地望着脚下的台阶,想伸又不敢伸。
“害怕?”他问。
林听连都要皱在一起了,说:“臣大抵是得了PTSD把,毕竟上一次坐牢的时间虽不长,但影响还挺深刻的。”
裴行简眉头微微皱了起来:“PTSD是什么?”
林听回忆着脑中为数不多的知识:“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应激。裴行简敏锐抓住这两个词,想来应是一种心理创伤。
林听还在纠结他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种事交给天玄卫做也是一样的。
忽然就见走在前面的皇帝突然转身朝自己走来。林听吓了一跳,哆嗦着:“皇、皇上?”
一只遒劲的手臂环住腰部将他提了起来,“别怕,朕在此。”环着他绕过了七级台阶,稳稳落到了地面。
林听大脑一瞬间空白。
裴行简这是——大脑抽了?还有刚才那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在?
他不在自己早把活儿交给天玄卫去玩儿去了,就是他在自己才怕的,哪个被顶头上司盯着不害怕的?
眨眼就见赵德海笑眯眯地,像是某种促狭的狐狸。
林听顿时心中警铃大作,裴行简难道、难道——
想了什么法子来整蛊他?
眼见裴行简又要牵着他走,林听赶紧将手从对方手弯里抽出来,“不不,臣还是自己走吧。”
裴行简刚柔和的眉眼又冷了下来。
生硬地吐出一个嗯字,自顾自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