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沉思之际,王清已经背着药箱匆匆赶来。
王清比我大五岁,在太医院中资历最浅,一袭青藏色正八品官袍把他儒雅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
王清的背后,跟着泛华,我端坐在正堂的梨花椅子上,他们推门而进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
“主子,你风寒加重,怎么不在内堂待着。”泛华入门便是絮絮叨叨,一脸担忧,她侧身赶紧关门,把外头的风霜好好的挡在门外,然后到了内屋,为我取来毛边披肩。
“泛华,这屋里热乎乎的,这披肩就算了吧。”我指着泛华手中的披肩,一脸为难。
“主子,你就是不听话,吃了两个月的药,风寒也不见好,我这个御医也该退位让贤了。”王清拍去身上的雪花,才敢靠近我,他是怕冻到我这虚弱的身体。
古人的身体就是弱,本来是假病避宠,谁知道装着装着,前两天真的着凉了,而且一病几天不见好转。
“王太医,我这两个月的药,可不是治风寒的。”说话间,我喉咙发痒,就咳了一声。泛华未给我说话的空隙,把毛边披肩搭着我肩上。我正想说屋内气温高,不用这类的话,就被泛华和王清眼中的关心之意打消了。
热就热一点吧!总比驳别人的好意来得强些。
王清在我的手腕搭上一绢白纱,便仔细把着脉。
“王太医,主子身子如何?刚才主子还嚷着头痛。”泛华见王清把完脉,不由忧心问着,她眼中的关切,我看得真真的。
“主子身子照常,就是犯了些风寒,刚才头痛,可能是被景仁宫之事吓的。我听主子心脉郁涩,可见一斑。”王清收好白纱,拿起泛华呈上的空白宣纸,写下治疗风寒的药方。我看了一眼,有十味药,不由嫌着太多,问着苦不苦。这话一出,又惹来泛华和王清的连番劝说,说得最多的,就是良药苦口,我心想,有着莲心这味药,想不苦都难。
见王清开好单子,泛华便出门,唤来绿兰,让她去御药房取药。
“王太医,景仁宫情况如何?”让王清过来诊脉,最重要的,还是想知道景仁宫之事。
王清收拾好药箱,放于一旁后,稍微一思,才说道:“保胎的曹太医满门抄斩了。”
“曹家十四口人,都没了?”我乍惊阵阵,不由想起,那天入宫碰见的,那个脸儿圆呼,一嘴甜笑,一口一个姐姐的曹芯儿。满门抄斩,她应该也难逃一死吧。
“那曹芯儿呢?”我心急如焚追问着。
“主子宽心,曹常在逃过死劫,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打入冷宫。”泛华见我慌心,赶紧斟茶让我压压惊。
“冷宫啊。”我自言自语,听说那个地方冷如地狱,好好进去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那个开朗爱笑的曹芯儿,难道就这样废了吗?
这个皇宫,还真是吃人的地方啊!
“主子,你没事吧。”我苍白的脸色,着实把泛华和王清二人吓到了。
“我没事。”我拿起茶杯,细细的尝着,没有了刚才的幽香扑鼻,只有食不知味。“王清,你继续说下去。”
“玉儿,我们还是说别的吧。”王清劝说着。
“王太医,我现今已是皇上的人,你再直呼我的名字,就是犯了宫规,这次尚且饶过,再有下次,一并罚之。”
“玉。。。我知道了。”最后王清的一眼痴情,只能在我的坚持下退缩。看着王清眼中的痛苦,我的心也微微抽痛着,或许,我这具躯体,也对眼前之前,有爱慕之意吧。不然,我不会觉得痛的。
我忽然想起,额头发际那个淡淡的伤疤。玉府的人告诉我,这个伤疤是我不小心撞伤的,也是因为这个伤疤,让玉家三小姐一命归西,也带来我这个异世灵魂。对于玉家三小姐以往的事情,随着那次撞伤,都忘得一干二净,只有这淡淡的感觉,偶然思起,心头揪痛。
看着低头不语的王清,我只能按下心里阵阵拼命涌出的不舍之情,继续问着。
“我知道,就李氏那个性子,不单单打杀这些人吧?”见王清低头,我就知道,暂时来说,他对我的爱,会藏于心中,至于能藏多久,就不得而知了。
“保胎药中有一钱红花,所以经手的煎药太监,端药宫女,服侍喝药的宫女,一律杖死,一共八人。”
“她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就要了二十一个人偿命,其中有多少人是无辜枉死呢?”我低着头,看着雕花的椅把子,许久,我沉声问着:“那红花怎么来的?”
“不知,没人知道怎么来的。”王清平稳的声音响起。
“这个皇宫真可怕,我真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