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跟前,那丫鬟行礼,恭顺开口:“见过大少夫人,奴婢又青,自东府来,是我们三少夫人的贴身丫鬟,我们少夫人想请您赏脸去东府喝茶解闷儿。”
东府的三少夫人。
姜芾若有所思,凌家上下的主子她早已备足了功课。
凌家父辈有两兄弟,如今也未分家,大房定国公凌仕华一家住在西府,二房凌仕年一家住东府,因两兄弟亲睦,小辈们俱是从高到低按年纪排辈。
凌晏池为长兄,秦氏所生的凌明珈为老二,东府的凌子翊行三,最小的便是四娘凌可清。
老三凌子翊的妻子苏氏,倒是无人跟她提及过,是以,她也不知苏氏是个怎样的人。
但转念一想,能嫁到凌家为正妻的女子,家中定是官名煊赫,就譬如阮氏,为人高傲毫不饶人。
一想到阮氏,她眸子淡了淡。
身份摆在那,她如何卖笑讨好,她们也不屑一顾。
“大少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少夫人最是和善,祖上也是江州人,听说您曾在浔阳的道庙长大,便觉着与您有缘。”
又青格外客气:“我们少夫人本想亲自来请,可碍于近来身子有些不适,在等着大夫来看诊,故而只能派奴婢前来。”
话说到这份上,姜芾再想开口拒绝也不忍出言。
当初因她习惯了家乡风俗,怕露出马脚,姜家才对外称自家失散的女儿这些年在浔阳的道庙长大。
没曾想误打误撞,竟还遇上同乡。
她虽不了解苏氏,不过听又青一番言语,觉着这三少夫人似乎不同阮氏那般不好相与。
她就是这样的人,心肠软,不善回绝。
总爱往好的地方想人。
去一趟罢,人家在等她。
又青带路,穿过西府几道院门,便到了东府。
东府与西府无异,同样朱颜碧瓦,清贵富丽。
走入静澜院,花圃幽香阵阵,姜芾不知那是什么花,但能令不应季的花卉在寒冬腊月开得盛烈,定然是花了不少功夫侍弄的。
廊下站着一位眉眼淡雅、清瘦窈窕的女子。
女子不顾廊下大雨,撑着伞便迎了出来。
“见过大嫂,大嫂恕罪,本该是我这做弟妹的去拜见你的,可大夫前拖后拖这个时辰才来,我着实走不开,大嫂勿怪。”
这便是三少夫人苏净薇,安阳侯的孙女。
姜芾听她说话异常舒服,她虽看着清冷端庄,言语神色却全然不是那副端着的样子,流利亲和,款款大方。
“弟妹不必多礼。”
她浅浅挂笑,仍是那拘谨且规矩的模样。
因阮氏那遭,她还是有些怕,已不大敢先说话。
对方说什么,她便接什么。
苏净薇最先察觉到她衣裳湿重,进了屋便屏退众人,拉着她的手,忧疾道:“大嫂,这倒真是我的罪过。”
姜芾心中一暖,“不妨事的,这是出了祠堂那会雨大淋的。”
苏净薇眉头一皱:“你看我,我就是受了风寒,都吃了半个月的药还不见好。”
语罢,又唤人备了衣裳鞋袜上来。
姜芾委实不想麻烦旁人,忙要相拒:“弟妹不必如此,我身子骨硬,过会儿回去换便可。”
“那怎么成?我怎能让你湿着回去。”苏净薇接过衣裳,又着人在更衣偏阁添了炭火,把人往里推,“大嫂莫嫌弃,我今年也没置办几身时新的衣裳,都是去岁的旧花样,但皆是崭新的,大嫂你且去换了,好教我安心。”
她字句诚恳,姜芾不好再拒,唤了苹儿一同进了偏阁。
苏净薇拿进去的衣裳是一件珍珠白银丝绣梅襦,苹儿摸上手便讶道:“少夫人,这是雪缎,料子贵得很。”
料是姜芾这等不识货之人也看出这衣裳料子比自己身上这身滑腻柔和。得知是这般贵重的料子,就算她本想先换上,待日后洗净再归还此时也生怕弄脏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不该换。
外头响起碗碟碰撞的清脆声,苏净薇催促下人摆了早膳,叫她换好便出来吃。
姜芾不想让人久等,还是换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