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初挨着她爸坐着。
老明体格健壮,身高一米八三,很硬朗很有冲击感的外表,常年居高位显出强烈的压迫感。
如果有人看到他能做到镇定自若,大概整个宁海就明初一个人了。
她一上车就抽了他口袋里的钢笔,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片纸,凭着记忆写了几个关键词,然後说:“爸,下周庆祝宴,帮我邀一下这几个人。”
明鸿非看了一眼,有些嫌弃地把那纸片用指尖夹着塞进胸前的口袋:“胆大妄为,乔文良每天就教你这些?”
“乔叔什麽性格你最清楚,少把自己的锅推给别人,难道不是你言传身教。”许家背後撺掇老爷子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想借庆祝会敲山震虎罢了,跟她玩背後放冷枪,没听说过初生牛犊不怕虎吗?
明鸿非拧着眉:“少对着我撒气,惯的你。”
“没撒气,加班到十一点,你还指望谁对你有好脸色?我也就牢骚一句,你的员工得咒你出门被车撞。”
明鸿非嗤笑一声:“耽误你鬼混了是吗?”
“是,许嘉遇在我那儿。”
“你给我有点分寸。”
“知道。”明初看着车窗外,难得软了语气,“爸,你对我其实挺满意的,我也很少让你失望,是吗?”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也就还凑合。”明鸿非没好气,但仔细听语气也缓了几分。
“你没夸过我,凑合就是很不错的意思,我懂。所以能不能做个交换,你信我一回,别动许嘉遇,许家的事我来解决。”
陆邵泽有些意外,明鸿非竟然都知道吗?竟然没有骂她?
非但没骂她,他竟然还听到明鸿非说:“可以,但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容忍你犯蠢,如果你想靠割地赔款,你就随时做好我也对你落井下水的准备。自助者天才会助,而自甘堕落者就要做好全世界都会踩你一脚的准备。”
他这是在提点她。
“知道。”
“就这麽喜欢他?”明鸿非嘲讽般问了句。
明初满不在乎道:“这不是觉得人跟我这麽久,我也没送点什麽像样的礼物,传出去不是丢我们明家的脸。”
胡扯八道,明鸿非懒得再理她,但沉默了会儿,还是说了句:“你从小到大就没撒过几句谎,心虚的样子太明显了,知道吗?”
她如果承认喜欢他,可能反而没什麽事。
但她否认了。
父女两个扯了一路,很快就到了地方,她下车,弯腰趴在车窗对着里面挥了下手。
陆邵泽原本想要说些什麽,可到最後都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晚上十一点零七分。明初推开门的时候,客厅灯暗着,她忍不住“啧”了一声,就这麽等她的?
没一点诚意。
亏她抵上自己的信誉来换他。
她换了拖鞋,脱掉外套,被束缚了好几个小时,整个人都开始发僵,再待会儿恐怕就不是撒气了,她都想撒野。
下一秒,许嘉遇鬼影似地从身後冒出来,整个人紧紧地把她圈进怀里,附耳在她耳边阴沉沉说:“回来了。我还以为又是哪个少爷来开门,我不想见他们了,我没有身份和立场。”
明初被吓一跳,这会儿只想抽他,掐了下眉心,闻到他身上清淡的木质香,神经舒缓片刻,又忍不住叹气,反手上擡碰了下他的脸:“我说了我跟他没关系。”
“但你们要订婚了。”他说。
又来,明初深呼吸。
他瑟缩了一下,装模作样道:“我又说错话了。”
她没有办法说不订婚了,目前这是损失最小的方案,她当然可以冲冠一怒为蓝颜,但明鸿非会教她重新做人,到时候别说保他,她能不能活着都是一回事。
但她也清楚许嘉遇,他太较真,太苛求完美,什麽都想要,但一直在失去,所以养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所有东西必须完完全全牢牢抓在手里才能确认是自己的。
换个人可能理解她的做法,但在他眼里,大概是真的觉得会失去她。
明初从一开始就没承诺过他什麽,但在这一刻竟然有些理解并同情他。
但明初并不打算安慰他,做不到的时候,任何安慰都是虚假不负责任的。
“来做。”她勾着他脖子说,“我明天上午休息,允许你任何姿势任何地点。”
许嘉遇本来也没想继续纠缠,换她一点同情分,已经很值当了。
他顺着台阶便走了下来,并得寸进尺道:“想在镜子前面丶餐厅那个长桌丶阳台的藤椅……还有落地窗,开半盏壁灯,可以一边看夜景,一边看你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他鼻尖蹭她的脖子,赶在她开口前,略显低沉地说,“你刚答应的,不会现在就反悔吧?”
明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