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会喜欢上一个笨蛋?
简直匪夷所思。
他垂头,有点丧气和懊恼,眉心微微蹙起,那麽可怜,好像她怎麽着他了似的。
“罚你什麽?”她心软了,语气也缓和了些,但神色还是有点冷。
“都可以。”他说,重复一句,“都……行。”
仿佛还有一句潜台词:只要你高兴。
别人说这话未免显得油滑,但他的表情太真诚,是那种深思熟虑给出的谨慎交代,好像真的可以被予取予求。
明初又觉得好笑,沉默片刻,推他进了隔壁包间,反锁。
整层楼都被包下来,不会有人来打扰。
她坐在红丝绒的弧形沙发上,瓷白的皮肤,像朵圣洁的花,许嘉遇喉咙滚动了一下,呆呆地望着,眼神近乎痴迷,但又夹杂着悲痛,那眼底有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
他不由自主被吸引,所以走近一步,又怕自己不够资格,所以後退半步。
明初都看在眼里,顿生烦闷,拍了下身边位置:“过来。”
太悲观的人。
或许是因为从来没得到过什麽吧。
她母亲谈不上是个很好的母亲,但也尽职尽责了,所以就连明初也是靠近了才发现,其实苏黎对他很凉薄,她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爱自己都很难,分给他的爱更少。
许敬宗给了他全副的身家,但写满了苛刻的条件,尽管那是一条康庄大道,但沿途全是妖魔鬼怪,他还没取得宝藏,就要被魑魅咬死了。
所以那就是一块儿还没吃到嘴的大饼,他还并没有得到。
他赤手空拳。
许嘉遇坐过去,情绪因为过度紧绷反而陷入到一种假性松弛里,就觉得世界都变得很轻,轻得抓不住,像坠在梦里,轻飘飘恍恍惚惚。
他挨着她,下意识去抓她的手,却不敢握紧,只是托着,那是一种她可以随时抽离的姿态。
他垂着眼,主动交代:“有人约我去酒吧,我去的时候,服务生说人被一群人带後巷了,我怕她出事,就过去了,然後被堵那里了。其实……没关系的,他不敢怎麽样。”
许应舟没那麽大胆,叫那麽多人也就是为了吓唬他,顺便给他自己壮胆,他要是真的有什麽能耐,也不用整天像个傻X一样无能狂怒了,上次被他打进医院,他好长时间都觉得丢脸,但也没再犯贱,他怕他发疯,也怕明初给他撑腰。
那就是个瞻前顾後怕这怕那只会狐假虎威的二世祖,没什麽本事。
最近老宅那边不断施压,如果不是明初要考试,估计都能把她婚定了,明鸿非因为集团的事忙得团团转,就连明初都罕见得安静没反应。
许应舟听长辈们说,明老爷子这次是铁了心了要治一治明初,杀杀她的锐气。许家老爷子上次在她这儿吃了个闷亏,被摆了一道扫了好大的脸面,暗地里也没少出力,所以许应舟得意洋洋来挑衅许嘉遇,料定明初自顾不暇没心情来管他。
明初翻身坐在他身上,喝了酒,暖香的身体懒散地倚在他胸口,发丝扫过他的脸,钻心的痒,他依旧不敢看她,可手已经下意识揽住她的腰。
“你根本没意识到自己错哪儿了,我怎麽罚你?”她指尖挑他的下巴,“看着我。”
他擡眸,眼底的情绪浓郁而复杂,像深邃不见底的幽深湖面。
明初是真喜欢这张脸,就连这幅神情也赏心悦目,她指尖往上,去抚摸他眼角下的痣:“喜欢我吗?”
“……喜欢。”
“你犹豫了。”
他仓促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只是……怕我不配。”
“配不配你都在这里了。”明初指甲划过他的脸,“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不是。”许嘉遇多数情况下不愿意多费口舌,那种基于对这个复杂世界排斥的厌世心理导致他的情绪阈值非常高,他很少能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因为不在乎,所以不觉得快乐,也很少能感觉到悲伤,不说话很多时候只是懒得说,但并不代表他是个木讷呆板的人。
但他越来越觉得在她面前自己常常显得像个刚刚开智的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