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染才23岁,她结婚太早了。
怀孕对于她来说,也太早。
一切猝不及防发生的时候,她需要为自己的人生买单,但是不能一次次让何艳雨跟着承受。
院子明明很大,还有好几个空屋,可斯野去了一趟斯禾那之後,就找来几个被子,直接打了地铺。
月光皎白,印在他一半的银发上,折射的光有些晃眼。
司染看着躺在地上的人道:“斯野,等回去的时候,拜托你。”
他背对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却闷闷地难受。以前她说过好几次让他中秋的时候陪她回一次老家,可他总是含糊过去。没想到现在他求着她带着他,她却也变得小心翼翼,拜托他装得亲密一些。
而明明,他们本该可以真的很亲密的。
过了很久,不再有声响,他转过身,司染侧着脸,头枕在胳膊上已经睡了。孕期的人脸多少比之前有肉,细长的瓜子脸变得成椭圆,眉目却依旧清秀。
她一直都那麽漂亮。
侧身睡着,手搭在肚子上。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屋檐上,没一会儿斯野也闭上了眼睛。
几个月的时间里,第一次这麽挨着她,在同一个屋子里,睡一个像样的好觉。
*
午夜时分,惊雷劈开了夜空,大院里暴雨倾盆。
闪电把她从梦里拖拽回来,浑身一抖,要惊坐起来。下一秒身体却被温热的体温包裹,沉沉的声音从她头顶传下。
“别怕,我在这。”
双手抓到人,司染安静了下来,呼吸渐渐放缓。
浓稠夜幕里,他五指张开在她眼前晃了晃,感受到她没有跟随移动的视线,他的声音一瞬慌了神。
一贯冷静克制的人尾音居然有劈裂的声音。
司染连忙道:“没事,是孕期夜盲症,等生了以後会好的。”
怀孕以後她睡眠没有以前好,遮光帘一直拉得很紧,不透光线之下她看不到他的人,但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就在眼前。
静默了一瞬,司染听到了脚步声,跟着传来窸窣响声,是杯盏碰撞和隐约水声。
然後床垫因为重量微微下压,水蒸气的味道凑在鼻下。
他不知道怎麽照顾一个人,学着她之前的样子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夜半口渴,但是司染也很少晚上喝水,孕晚期以後起夜太多。
斯野端着水杯见她半天没动,举杯的手慢慢下落,视线也跟着下垂。动作中突然有一双手托起水杯,小心翼翼地凑在唇边。
他调的水温,热度适中。
“还喝吗?”
“不要了。”
斯野把水杯放回,又坐回来,问她睡不睡,是不是嫌雨声吵。
其实听着雨声她会睡得更舒服,只不过刚刚是被雷声惊醒,又做一个梦,才梦魇出一身冷汗。
“什麽梦?”
闻言,司染垂睫,很明显地躲避这个问题。
他敏锐地察觉到:“是梦见李雨弃了吗?”
她的手本来还放在他的手心里,听到这句话就下意识地抽离,却又被他拽了回去。
“梦见他什麽了?我也想听听。”
司染疑惑地看着他,眼睛适应了一会儿,现在能依稀看清他的轮廓。
她听见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後问她:“能开灯吗?”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