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参加过很多次战役,唯独这次,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苻成突然整军前往泰阴,这事没有与姜去寒提前商议过,也无须与姜去寒提前商议,她不过是一个军医,需要做的是治死扶伤。
尽管如此,姜去寒还是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
之前与苻将军商议的结果便是等城中百姓和士兵奄奄一息时再进攻,怎么会突然提前?她放出去的疫病不会展得这么快。
姜去寒终是问出了口:“苻将军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九湘立于姜去寒身侧,刚刚她已去城中探了一圈,闻言回答:“士兵要杀了那些百姓,苻将军突然出现,阻止了这一切。”
九湘也有些疑惑:“之前不是说,等双方两败俱伤时行渔翁之利吗?”
话一出口,九湘明白了什么,接着说,“这个关头正好,不仅让百姓与士兵对立,也可以留着那些百姓,让你出一口恶气。”
不管苻成突然进攻的原因和目的是什么,正如九湘所说,她可以做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情,姜去寒看着眼前的一切想。
当初她是如何狼狈的逃出这座城的,如今她就要如何风光的回到这座城。
她还要这群人亲口承认她的医家身份。
那边的城墙上有人骂苻成:“你突然起兵是想要造反吗?”
又是这个词,倍感亲切的苻成正欲喊一句我就是想要造反,你能奈我何?话到嘴边转了回去,而是朗声问,“听闻泰阴城中将士意欲屠杀百姓,陛下特意下旨令本将军前来捉拿叛军,尔等叛军还不快束手就擒!”
叛军?你才是叛军!你全家都是叛军,城楼上的黑脸将军只想骂爹。
他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明明是造反,偏偏还装作自己承皇命的样子。
这个想法直到他看见苻成手中的圣旨才改变。
圣旨。
陛下怎么会下这样一道圣旨?
只有一根筋、还没确定圣旨上真假和上面内容的他大脑飞运转着,莫非……是定安长公主在这场皇位争夺战中获胜了?
这个念头令他神色一振。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直接投降时,只觉膝盖窝受到重重一击,身后好像有人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出城墙,直直向下坠去。
他原先站立的地方,九湘正揉着自己的手腕,太久没有动过手,她感觉这一下很是吃力。
她虽不能直接致人于死地,间接还是可以的。
就算这样他还不死,底下那些女兵们也不会放过她,九湘冲着姜去寒所站立的地方摇摇手。
这一突变令苻成猝不及防,她拿出圣旨,只是想着杀人诛心,谁料却有意外所得。
连圣旨上的内容和真假都不确定一下,就这么从上面跳下来,不知道九湘存在的苻成面色古怪的看着手上的圣旨,朝廷养出来的这些狗,这么听话吗?
主帅死亡,本就矮了苻成一头的泰阴城驻军更是被压着打,副将军想要控制场面,让这场缠斗继续下去,众人却纷纷丢兵弃甲,无人听他号令。
城门就快就被破开。
手下将士正欲冲进去时,却被苻成喝止。
空荡荡城门大开着,无人进去,也无人出来,一时间,原本喧闹的战场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苻成坐在马上,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对于苻成这个救命恩人,百姓们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让女人救了他们,说出去简直可耻。
更别提在一炷香之前,他们对苻成和她身后的定安长公主破口大骂。
他们如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就在百姓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被皇帝特意调遣来的那些士兵排着队挨个儿从他们身后挤出来,走出城门,手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各个耷拉着眉眼,看起来十分乖顺。
城中的百姓和进攻的女兵都过于强势,若主帅没有自、杀,他们还能坚持下去。
为一人见苻成没有看向他们,便怯生生搭话道:“将军……”
此话一出,苻成才动了动眼皮:“尔等为何叛乱?你们难道不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吗?”
说话间,身上的铠甲与刀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摩擦着,声音并不大,落在这些降兵耳中却如雷鸣般骇人。
苻成哪里研究过大宁的律法,这些都是随口乱编的。
此话一出,这些降兵面色更白。
苻成才不管他们表现的是什么样子,声音更是低沉:“你们若是从实招来,本将军就饶你们一命。”
城门内外挤满的不是百姓,而是降兵,百姓被挤得没有地方去,纷纷登上了城楼,瞪大眼睛向下张望着。
听见苻成问话,他们屏住了呼吸,没有人比他们更关心这个原因。
降兵们闻言面露惧色,知道真实原因的不在少数,都是在心生不忍时追问主帅才得知的,药草有限,他们想要活下去,只能对这些百姓出手,减少竞争。
这么龌龊的原因让他们如何说得出口?
更何况,他们的头顶上还有这些虎视眈眈的满城百姓,必会杀了他们。
苻成并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问这些小喽啰实在没有道理,偏偏她还有着别的目的没有达成。
她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草,正悠闲地喂着旁边的马。
马打了个响鼻,嚼动草料时晃着的头颅并没有影响到背上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