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面是从宫门口跑过来的追兵,她擅闯皇宫肯定要受责罚,据说是死罪;前面是宫殿,她当众将一切都说出来估计也跟当初的王清莞一样,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退是死,进是死。
不如闭着眼睛闯一闯。
太可怕了。
怎么会这么可怕。
姜知彰害怕到不敢睁开眼睛,生怕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把悬在头顶、即将让她身异处的大刀。
姜知彰趴在地上抖得比刚才说话时还要明显。
她现在想的是,王清莞也太值得倾佩了,这种事居然还想干第二次,她绝对不想在体验第二次了。
傻子才来第二次。
这姑娘怎么会如此有趣,九湘在一旁乐得笑了出来,同时也有几分钦佩,“她胆子这么小,却能做到这一步,真是为难她了。”
王清莞对此很是赞同。
王清莞在脑中回想着自己当年,但什么也没想起来,只记得大殿的殿顶有时候特别高,高的时候她的胆气能冲上云霄;有时候特别矮,矮到她以为那殿顶会将她狠狠地压在下面。
周围的人有时候距离她特别远,有时候又特别近,远的时候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孔,近的时候他们的声音是在她耳边炸响的。
那一日的天好像有很多沙尘,灰蒙蒙的,好像必须得提着灯才能探清这世上的路,她的手上恰好没有灯……
今天这场寿宴是为定安长公主准备的,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又连着处罚了好几个人,这不是个吉利之象。
但主人公并不生气,她出乎意料地善解人意,令不少人大跌眼镜:“皇兄何必震怒,她们既然能闹到你面前,肯定被逼的无路可走,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说完,她问大殿中央跪着的少年:“你叫姜知彰?”
不知道内情的人觉得有些诧异,定安长公主以往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性子。想到她突然成为孤家寡人,或许是这个原因而性情大变,也不是不能理解。
少年姜知彰悄咪咪地将眼睛扒拉出一条缝儿,将周围扫了一圈儿只能看到各式的案几,看不到说话的人。
她只能不停地点头,说话如蚊呐一般:“是。”
定安追问:“你刚刚所说全都是真的?”
姜知彰心中摸不着底,说话的人是谁啊,是帮她的吗?姜知彰将声音抬高了一点,尽管在众人听来还是很低:“臣女所言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姜家人面上呈现出灰败之色。
自姜知彰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就预测到自己会落入这种境地,定安长公主盯他们跟盯一块肥肉似的,如今肥肉自己送上来,不一口吞掉的话就不是长公主了。
定安对姜知彰有点印象,王清莞当初递上来的名单上,就有她的名字。这个小姑娘是很胆小,但胜在有什么答什么,这给定安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点点头,这才看向姜家所在的地方,声音冷了下来,不复与姜知彰交谈时的和蔼:“小姑娘方才说过的话,都是真的吗?”
哪里还敢否认?血淋淋的例子就在前面。
当众被问罪,姜知彰的父亲觉得面上火辣辣的,有些无地自容:“臣在此事上确实做得不对,欺瞒了陛下和公主,小女所言,字字属实。”
既然无法躲过去,不如痛痛快快地承认,惩罚估计也不会像之前几人那么严格。陛下先前意欲除掉王清莞,才提出了五十大板,后面被王清莞利用才是那个下场。
定安长公主点点头,对姜知彰父亲的识相有点遗憾,“小姑娘,你想如何惩罚欺负你的父亲和弟弟?”
定安将这个问题抛给了姜知彰。
什么惩罚对定安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自他承认的这一刻起,就意味着朝中自此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尽管有些事是众所周知的,但揭了和没有揭,曝光了和没有曝光,二者的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姜知彰险些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刚刚是不是听见父亲承认了?
不知道前情的姜知彰脑子里正乱七八糟地想着东西,一时间忘了回定安长公主的话。
等回过神时,她拔萝卜似的将自己的头拔出来,将四周扫荡了一圈后锁定了定安长公主。
看着定安长公主颇似邻家老人的模样,姜知彰的紧张感倏地退了大半,她有些犹豫:“我?”
定安长公主笑眯眯地:“是你。”
姜知彰没想过这件事会成功,她是抱着一定会失败的念头来的。一时间她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她可真没想过该怎么惩罚父亲和兄弟他们。
许是知道自己安全,姜知彰彻底直起上半身,但话语间还是有些畏缩:“让他们亲自给我道歉。”
让他们亲自给我道歉。
九湘不动声色地瞧了王清莞一眼,若她没有记错,王清莞十三岁的那一年,曾说过和这句大差不差的话。
九湘想到的东西,作为亲历者的王清莞自然也想到了。
当初她多么天真,天真地认为弟弟会跟自己道歉,会认为这世上存在着公平正义,天真地认为这世间没有黑暗,就算有黑暗也会被很快除去。
姜知彰就是她的过去。
这个惩罚方式令定安长公主有些意外,诧异过后就应了下来:“姜大人,你觉得呢?”
这就解决了?
姜知彰觉得自己脑子晕晕乎乎的,她怀疑自己还在梦境中,没有醒过来。
父亲怎么可能会承认他的错误?他之前分明还在训诫她。
这件事又怎么会这么简单就解决?若是简单,王清莞当初怎么会失败,这么多年站出来的又怎么会只有一个王清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