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说好的,我说几次都无所谓哦。”
被捧住脸颊,几乎僵硬到一动不动的太宰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身上的家居服,窗外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味,反而越来越大,即使用馀光也能清楚地望见玻璃外不断滑落的水幕。
……那麽现在,又是什麽在冲刷着他的心呢?
他下意识伸手,扯开了雪野夕系在脑後的丝带。
她长度及腰的黑发像星夜一样笼罩下来,轻抚过他的手背。
“……雪野小姐。”
这次不再有质疑与闪躲,他也想暂时忘掉自己的寂寥,右手顺着雪野夕的脸颊丶穿过柔滑的发丝,最终牢牢地按住她的後脑。
而他仰头去追逐她。
连绵不绝的雨声在耳边远去,他们彼此在此刻的视线里就只有对方,耳边也只能听见对方绵长的呼吸。
热度仅仅来源于彼此,还有那取代了雨声的细微水声。
“……”
雪野夕按住他的肩膀,轻轻用自己的鼻子蹭过太宰治的,呼吸就在咫尺之间,除了炽热还有细微的血腥气。
他碰到了自己的虎牙,下唇右侧被磕破一个小小的血口。
“好疼……夕酱。”
几乎是没有任何缓冲,他另一只原本环在她背上的手下移,按住了雪野夕的腰,“……所以再来一次吧。”
“……但你不是最怕疼了吗?”雪野夕唇角也有点肿,这只猫亲人倒不像平时那麽好说话,双手几乎牢牢地将她环绕进自己的领地内,即使她坏心眼地故意用虎牙咬他,他也只会哼唧着发出模糊的声音,然後加重力气而已。
太宰治有点挫败地埋在她肩上,“好想变成一只真正的猫。”
“嗯?”雪野夕摸摸他的头,“你现在不是吗?”
他们两个现在一起窝在沙发一角,晕黄的灯光从另一侧渲染出一片小小的光亮,屋外是狂风暴雨,这一方空间里却像是温柔的夜话了。
“或者说……如果我的时间能永恒地停留在这一刻。”
太宰治只能凌乱地说出寥寥数语,可是他这一生就是这样的没有办法。
“夕酱是喜欢我的皮囊吗?那就让我在你记忆中永远不变,这样不好吗?”
“不好。”雪野夕非常迅速地反驳了他的问题,“可是如果我就是想要看见你变化的样子呢?”
“我已经见过了太宰治十五岁的模样丶十八岁的模样,那麽未来呢……未来太宰治的样子,不可以让我见到吗?”
空气在此凝固一刻。
“那真是让人嫉妒啊,未来的我。”太宰治愣了下,有些闪躲地说出这句话。
“所以既然分得这麽开……”雪野夕恶人先告状,“你想说其实你不喜欢过去的我也不喜欢未来的我?”
太宰治:“?”
小猫咪在她故作生气的眼神中成功败北,这才有些吞吞吐吐地小声向主人诉说烦恼——
“织田作在我叛逃前就邀请过我加入武装侦探社,光明的一方,我真的能够融入吗?”
从前在街上流浪的小猫,在某些事上总是缺乏安全感和信心,但现在都能跟她说出来了,很有进步啊!
雪野夕抱住他蹭蹭,“只是进入阳光下,没有必要一定要融入吧?”
“太宰在港口mafia的时候似乎有点迷茫……活着的人总是喜欢阳光的,猫咪喜欢晒太阳不是正常的嘛。”
“哎?”太宰治毫无反抗之意地被她按在沙发上蹭,“……夕酱居然这麽认为吗?”
“最重要的是——”雪野夕擡起头,用非常认真的语气说:“我相信你,我相信太宰治有去爱这个世界的能力。”
“织田先生和坂口先生也会,我也好,我们也许与太宰一起前行,但能够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是太宰自己啊。”
“既然已经成年了……”她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那就祝太宰君像风一样自由吧。”
太宰治下意识蜷缩起指尖,在他躺倒的沙发下,有两本一模一样的硬皮日记本。
正是应该与费奥多尔一起被炸碎的那两本。
魔人自始至终,都没有拿到过哪怕是一本真正的丶由雪野夕书写的日记。
自己曾经被形容为冬日的深潭,可是他哪是潭水那样洁净的东西。
所以才是……坠入深渊啊。
“夕酱。”他的眼泪与亲吻一起落在雪野夕的指尖,又顺势触及到了喉咙处的绷带——
“既然是成年的祝福……”
“在暴雨之夜,能做的事情可不只是看恐怖片啊。”
半剥开的石榴从沙发上扫落,一声闷响後彻底跌碎为四瓣,随意铺散在柔软的地毯上。
落地灯陷入黑暗,唯有窗外的水光投射在石榴鲜红的果实上,映出一片绯色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