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响过第七下,忘川渊的入口便在一片鬼哭中裂开了。
孙小朵攥着玉牌的手沁出薄汗,月光顺着玉牌上的水纹爬进她的袖口,像条冰凉的小蛇。
萧逸把小本本塞进腰带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皮——那上面新添的"幽冥反噬因果锁链"几个字还没干透。
韦阳把镔铁棍往地上一杵,震得满地碎石乱滚:"小朵,我在前头开道,你跟紧了。"
入口是道悬在忘川河上的青铜门,门楣爬满锈蚀的咒文,门缝里渗出的风裹着腐叶味,吹得孙小朵间的猴毛簪子直晃。
她刚跨进去半步,身后突然传来"咔"的脆响——回头看时,青铜门已闭合得严丝合缝,连条指缝都不剩。
"这门"萧逸踮脚摸了摸门壁,指尖沾了层青绿色铜锈,"像是活物。"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震颤。
最先出现的是指甲刮过石板的声响,像有千万把钝刀在挠骨头。
接着是呜咽声,由远及近,混着婴儿啼哭与老妇叹息。
孙小朵眯起眼,就见前方的雾气里浮出点点幽蓝鬼火——那些鬼火连成线,竟勾勒出半透明的人形:青面獠牙的鬼差,断成两截的冤魂,甚至还有个抱着血婴的红衣女子,肠子从腹腔里垂下来,在地上拖出黏腻的痕迹。
"我去!"孙小朵往后跳了一步,踩住萧逸的鞋跟,"这些怨灵怎么不按阎王说的待在渊底?"
"可能咱们带的玉牌"萧逸的小本本又滑了出来,他匆匆翻页,"上面的水纹是引魂咒,反而把它们招来了!"
话音未落,最近的红衣女鬼已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
孙小朵旋身避开,间的猴毛簪子突然烫——她心念一动,三根猴毛"咻"地射出,化作三条金绳捆住女鬼的胳膊。
可那女鬼的身体像团烂泥,金绳刚勒紧,就"噗"地渗出血水,转眼又从指缝里钻了出来。
"小朵小心!"韦阳的铁棍抡出风声,"当"地砸在女鬼天灵盖上。
这次倒有效,女鬼的上半身碎成齑粉,下半身却拖着肠子继续爬,腐臭的黏液溅了孙小朵一裤腿。
"呕"她捂着鼻子后退,"这玩意儿比蟠桃园的烂桃子还臭!"
"试试这个!"韦阳从怀里摸出块黑黢黢的令牌,正面刻着"酆都"二字,背面盘着条吞尾蛇,"上次救孟婆时,她塞给我的地府通行令!"
令牌刚举高,空中突然炸开一道金光。
那些怨灵像被烫到似的尖叫着后退,红衣女鬼的残躯"刺啦"一声烧起来,瞬间化作青烟。
萧逸凑近看令牌,小本本上的字迹几乎要飞起来:"孟婆?
她不是只管煮汤的吗?"
"她说这是历代阴帅传下来的。"韦阳挠了挠头,令牌在他掌心泛着暖光,"可能看我总帮她搬汤桶,就"
"先别唠嗑!"孙小朵拽着他往前跑,"趁它们没缓过劲,赶紧找盟约!"
越往渊底走,雾气越稀薄。
当三人绕过九道弯时,眼前突然出现片碑林。
说是碑林,倒更像座废墟。
断成两截的石碑东倒西歪,碑身上的咒文被腐蚀得模糊不清,只有最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卷用金箔裹着的绢帛。
绢帛边缘渗着暗红血渍,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那是"萧逸的声音颤,"天冥盟约?"
孙小朵两步跨上石台,指尖刚碰到金箔,就像被电了一下。
她缩回手甩了甩,再摸时,金箔"刷"地自动展开。
绢帛上的字迹不是墨写的,是凝固的血,每一笔都带着股腥甜气——
"天廷以九曜星力为引,幽冥以忘川魂血为契,共掌人间轮回。
自今往后,地府不得干涉阳间生杀,天庭不得染指幽冥秩序"
"后面有血印!"韦阳凑过来看,粗手指点着绢帛末尾,"这枚是现任阎王的,这枚好像是五百年前的转轮王!"
孙小朵的心跳得厉害。
她想起在阎王殿看到的残卷,想起那些被撕去的页码——原来天庭和地府早有交易,所谓"各司其职"不过是块遮羞布!
猴毛簪子在她间烫,像父亲在替她攥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