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桂比了个V,转身跟着纱织走了。
被挑选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对方是个不太谨慎又自大的男保姆,在训话我们不要得罪大人的同时把对方的信息泄露了不少。
德川派的大名,奉命跟天人商谈买卖的大事。可是……我和桂交换一个眼神,他极为熟练地逢迎着对方,打听着天人的来历。
果然,又是天道衆。而那些僧侣服的人名为奈落,是天照院的杀手,此次是前来保护那位天人的。
拉门一开,看到那位天人,我心下一个咯噔,眼神顿时就变了。那个人我见过,不,不是我,是云锣见过……春雨的一个干部,第八还是第几师团来着?幕府的高官,跟春雨的干部谈交易?什麽样的交易?
桂反应极快地拉着我行了个大礼,低头掩去那刹那的惊疑。我迅速回神,进入陪酒游女的角色。
清淡的三味线曲调优雅,我和另外一个游女握着折扇轻舞,身体仿佛自己会动般自然,一颦一笑掌握得刚好,很快把会谈的气氛烘热。酒过三巡,他们谈话的内容开始褪去那些隐晦,言辞大胆了起来。
幕府要买的,是天人的武器。目的是什麽,我和桂都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比起这些,我更想要跟奈落亲密相处一下。
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个虎背熊腰却又木讷地坐在一边的男人,我笑着依向侃侃而谈的天人,手中拿着酒瓶给他斟酒。
“人类真是矫情,拖了这些年,不也是走到这一步?”天人目光落在我胸前肌肤上,笑语里头有着明显的轻蔑。
“我们也没想到,那个男人被捕後,他的学生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大名摇摇头,“那个极恶的罪人,他教出来的孩子竟然成为阻碍国家前进的攘夷志士……”
三味线突然弹错了一个音,很快又恢复了节奏。我看了眼桂,他抿唇低垂着头,表情不辨。
“那又如何,想要拯救自己老师那是不可能的,那个人可是被关在要塞里。”天人仿佛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提起其他事,“那批武器的价格我们是不会退让的,至于你们将军那边,还请大人多多美言。”
蓦地,我一个微晃,旋身跌落他怀中,手中的酒瓶一扬,清冽的液体撒向身後的人“哎呀……”
男人动作极迅猛地躲开,却依然沾上了酒液,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无声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怎麽回事?你们的人就是这样伺候人?”那位大名顿时怒了,拍着桌子吼道。
天人刚皱眉头,我已泪眼迷离地轻擡起脸蛋,颤着手轻轻拉扯他的衣襟,“都是妾身的错,被大人侃侃而谈的风采晃了神……才得罪了贵客。”
红唇轻咬,我颤了颤睫毛,软声撒娇般轻语,“请务必让妾身带这位大人去更衣……然後……”
媚眼轻擡,恳求般看向眼前的天人。
“不过是小事而已,他不会介意。”天人轻搂着我的腰,豪爽地笑道,“对吧,柩。”
男人没应,依然沉默。
“不行哦,这样妾身会不安……”我擡手轻点他的下巴,慢慢划下,勾住他中式盘扣的领子,轻轻拉了拉,“无法全心全意伺候大人。”
春雨的代表期待地看着我,勾唇轻笑,“既然如此,那你就去问问他吧。”
我懒懒地起身,走到男人面前,弯身靠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柩猛地擡头看着我,面容冷漠如傀儡,却忽然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外的几个奈落走了进来,无声地站在门边看护。
不理会其他人的意外表情,我跪坐着行了个礼,跟了上去。
走廊迎面而来的,是乔装为商人的辰马一行人,他们看到我有些意外。目不斜视地与他们擦身而过,我跟着柩来到一个没人的房间。
关上门,他谨慎地看着我。
“别那麽紧张,我这麽做,都是为了胧大人而已。”我换了个哀戚的表情,轻声道。
没错,方才我跟他说的话是,我有要事要告诉胧。
这也是赌一把,我想着实在不行就跟假发跳出来开打。反正该听的都差不多了,没想到他竟然配合。
见他没说话,我自动代入哑巴,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跟胧早就相识(几年前),他伤了我的心(捅心脏),囚禁了我好几年(休眠仓),又丢下我没有留下片言只语……我一心想要找到他问个清楚。”
他还是那副样子,也不知道是听没听懂。
我拿袖子压了压眼角,“他明明说过,等那位大人抓回去後,就会来找我的……”
木讷的面容顿时起了变化,一双呆滞的眼瞬间凌厉地紧锁着我。那种被猛兽盯上的阴寒悄然攀上脊背,我借着拭泪的动作避开对视,继续胡扯,“其实,我也知道他是天照院的杀手,身不由己。我只是希望你能转告他……我在等着他。”
意味深长的话尾哀怨缠绵,我不理会他的反应,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转告胧,不过是赌一把而已。但凡胧知道,他就能找到我,不是游女,而是真正的我。
才刚踏出走廊,前面就一阵骚动,下一刻,桂响亮带着怒气的话已响起,“不是假发子,是桂!”
面部刹那阴影,我抽了抽嘴角,隐约听到银时破口大骂他的声音。身後的柩飞快地冲了过去,我叹口气,“还说让假发看着我,明明他自己少看一眼都不行。”
算了算了,之前就说好有什麽意外便各自撤退为主,我就先……诶!
一道眼熟的身影从隔壁建筑的窗边掠过,没带斗笠的白发在一片灯红酒绿中特别打眼。
胧……他也来了!
猛地撑着窗台翻身跳了下去,借着摊子的蓬平安落地,我提起下摆追了过去。隐约听到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但我也顾不得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