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意味着,缠着他的大概率只会是叶垠,他遇到的一直都是叶垠,是那个生前和他相爱的叶垠。
不会是什么其他的鬼。
另一只女鬼也仅是因他身上的阳气弱被吸引过来的。遇到了两次,怎么也找出了些规律,每一次它过来时身上那股腐烂的味道都很难忽略,确实……不难分辨。
手机屏幕因长时间没有触动而暗了下去,云辞看见屏幕上反射出身后被风撩得微晃动的窗帘,起身走过去将窗子关上,打了个寒颤。
原来是忘记关窗了,难怪莫名感觉房间内越坐越冷。
精神几乎是紧绷了一晚上,尤其是在怀疑被不是叶垠的鬼亲了的时候更是整个人都绷紧了。此时大概解了惑,心落下不少,疲惫了一天,稍微的放松倦意就疯狂上涌。
云辞几乎想倒头就睡,可还是没能过不洗澡就上床那一关,强撑着眼皮脱了衣服进了浴室。
浴室内逐渐升起腾腾雾气,皮肤被热水冲的都微微发红,身上的寒意还是半点未褪。头顶淋下来的热水不像在暖身,更像是将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冲走,这个热水澡越洗越冷,云辞就算是再迟钝也发现不对了。
寒意是从内往外冒,是恐惧不安产生的,类似于脊背发凉的感觉。云辞冷的控制不住地发抖,简单冲淋了一下就关了水捞过浴巾将自己裹起来。
毕竟是淋浴,头发不可避免地被弄湿,发尾贴在肩膀和锁骨上往下一颗颗滴着水珠。
以前短发时打理起来倒是方便,毛巾随便擦擦就可以,现在头发留长后得将发尾一点点擦干,不然又会弄得浑身都是水。
云辞将毛巾盖在头上擦拭发根,毛巾挡住视线眼前陷入短暂的黑暗,还没擦几下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浴室内还有水珠滴落的滴答声,那不大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入耳内。
眼睛还被毛巾的遮挡着下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脑内却已经兀地蹦出了个答案。
云辞忙慌地将毛巾扯开,看向自己身前那枚放在洗漱台上的玉佩。
杨天华在挂断电话之前说最好将这个玉佩随身携带,当时玉佩正好就在手边,他鬼使神差地将这个东西带进了浴室。
在打开水之前他就把玉佩放在台子上,一直没动过。进来时还好好的,现在它中间出现了一道很大的裂口,直接断成了两截。
莫名其妙碎掉了。
云辞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紧接着就看见覆满了雾汽的镜子上出现的字。
——[小辞不乖,怎么和别人说谎?]
那字不是直接呈现出来,是像现场写的一样,一笔一划的出现的。字迹锋利带着些连笔,乍一看和他的字体没什么区别,若有识他字迹的人看到了,一定会说是他自己写上去的。
怎么可能会不相似?他的字是他还在叫叶垠“哥”的时候,叶垠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教的。
而习惯是最可怕的东西,养成了就没办法轻易改变,纠正。
出神的一瞬,镜子上的字还在一笔笔写着:
——[哥哥之前没教过小辞说谎。]
水珠顺着玻璃的镜面滑落,形成一条条的水迹将镜面分割开,受到影响的其他的字体开始逐渐模糊,唯独“说谎”二字异常清晰。
——说谎。
被像划出来的重点一样,着重留了下来,此时在镜面上重复了两遍。
云辞身体近乎是瞬间僵硬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他可没忘大约在两个小时前他还在电话内笃定地和叶垠说:第一秒就认出了对方,没把叶垠和女鬼弄混,让另外的鬼碰他是因为被吓到没反应过来。
什么法子都用上了,最后好不容易才糊弄过去……
刚刚和杨天华的那一通电话,他那疑问一问出口,全部都前功尽弃。
但不问也不行,心里没个底。问也不行,只要叶垠一直跟着他,那必然会知道,往哪边跳都是坑。
浴室内水汽逐渐散去,寒意越来越重。云辞头皮一紧,像是掩耳盗铃一样地用手将镜子上那四个令他心慌的字擦去。
地上全是水,也不敢跑,只能是手扯着浴巾就往浴室门那边快步走。
浴室门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云辞手一用力就将浴室门拉开。门外的寒意比之浴室内更甚,像是有人将空调调到了最大的制冷模式,冷风更是一阵阵往还在湿润的皮肤表面上刮。
待看清门外的情况后,云辞瞳孔一缩。
屋子内不知何时大变了样,墙壁上、地板上,家具上,全被红色的颜料刷满了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