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和胃,你至少要善待一个吧!”
艾丝特尔完全无从反驳,只得听话地闭上了嘴巴。床帘被从外面重新拉上,可伊妮德还没走远,她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突然停住了。艾丝特尔偏过头,好奇地观察透过帘子的另一个模糊轮廓,看上去不像庞弗雷夫人。
“……她需要好好休息,请不要打扰她太久。”
她侧耳倾听,但感官能力好像也暂时受到了限制,最後只分辨出了伊妮德这句微弱的声音。那个探视的人影停在原地,直到关门声结束才迈步靠近床边,帘子被再度掀开之时,艾丝特尔也猜到了他是谁。
“……”
“……斯内普教授。”
自那日“坦白阴谋”後,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地面对面交流。斯内普一言不发,微低着头,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则不自然地插在口袋;艾丝特尔也不询问他的来意,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就这样僵持了几秒,他终于沉默地擡起胳膊,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卷饼。
艾丝特尔哑然,这才想起自己隐约闻到的熟悉气味源自什麽。难道是之前那次吃卷饼吃得太快,让斯内普误以为她很喜欢?可奇洛带来的卷饼真的很糟糕,光是回想着,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巴被酱汁黏起来了。
不管怎样,为了安抚自己发痛的胃,艾丝特尔还是决定接受它,毕竟伊妮德应该不会再回来了。然而,也许是药物还没扩散完全,她的身体仍处于脱力的状态,两次尝试坐起均以失败告终,第三次之前,她无视了对面伸来的手臂,硬是支撑着床板,咬牙自己坐了起来。
斯内普没说什麽,收回手臂,把卷饼放在一旁的矮柜上。艾丝特尔这才拿起它,揭开包装纸,小口小口地吃着。
“谢谢。”见斯内普没有立刻离开的动作,她咽下口中的食物,生硬地说,“您还有其他事情吗?”
斯内普自然听得懂如此明显的驱逐的含义,但他同样选择了无视。“我记得你已经戒酒了。”
“……那又如何。”艾丝特尔哂笑一声,又咬了口卷饼,别过脸不再看他。
灯光不太明亮,就连月光也被窗帘遮掩,斯内普始终凝视着艾丝特尔的侧颜,却无法轻易判断她在想什麽——她之前从未对他有过这种抵触的态度。他们好像一夜之间变得陌生了。
“您怎麽会知道我的情况?”艾丝特尔突然质问道。
“……我在巡视。”
“巡视范围难道也包括女生宿舍吗?”
斯内普闻言一顿,先前他只顾得担忧她的身体,还没来得及编造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怀疑的视线令他感到不适,情急之下,他竟直接说了实话。
“见不到你,我很担心。”
“……”
细微的咀嚼声因此暂停了几秒,艾丝特尔擡起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继续慢吞吞地咬着逐渐变硬变冷的饼皮。
斯内普因自己的口吐真言而暗暗尴尬,但仍然执着地立在床边,像是在监督她进食,更像是还要说一些可能会影响她胃口的事情。果然,卷饼的包装纸才刚刚消失在清洁咒里,他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那本书,你不该留着。”
除了那瓶药以外,床头的托盘里还放着一张手帕和一杯清水。艾丝特尔不由得感慨好友的体贴和细心——现在她宁愿继续听伊妮德念叨酒精的危害性。“感谢您的建议,但我有处置自己物品的权利。”擦拭嘴角後,她干脆又躺了回去,摆明了此事没商量。
“你最好接受我的建议。”斯内普耐着性子继续劝道,“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
“您想让我处理掉它?”艾丝特尔轻易地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冷笑着反问道,“所以这不是建议,而是命令?您在以教授的身份命令我吗?”
斯内普能理解艾丝特尔的抗拒,毕竟那是她父亲的遗物。“……我本不该干涉你,但那本书上的内容,会蛊惑你伤害自己。”他放软语气,略一停顿後又垂下眼,继续低声道,“我会担心你……不只是以教授的身份。”
艾丝特尔这回没有反驳或讥讽,又一次呆呆地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良久,她突然扬唇笑笑,伸出一只手,向上扯了扯被子。
“我要睡觉了,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话题巨大的跳跃幅度让斯内普不由得一怔,“……我不会讲故事。”
“就讲您上次想要告诉我的事。”艾丝特尔的嘴巴被盖住,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那不适合作为睡前故事。”
“总比酒精更合适,对吧?”
斯内普多少能猜得到艾丝特尔准备重新饮酒的原因,大概只是想睡个好觉而已。她才恢复正常人的睡眠状况不久,不知又遭受了什麽严重的刺激——那夜她所坦陈的真相,原本是可以继续向他隐瞒的。
……或许,他其实更希望她瞒着自己?
错误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斯内普猛然回神,与脊背的寒冷相对应的是艾丝特尔炽烈如火的目光。迎着这道目光,他终于不再推辞,低叹一声,在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