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他的大度和热络,艾丝特尔冷漠得有些不近人情,“我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开这种玩笑了吗?”
“啧……”马蒂诺自讨没趣,果断放弃了与她握手言和的打算,转身愤愤地离开了。
这时伊妮德终于从疯狂的学生当中挤了出来,第一件事便是关心朋友的状况。“你还好吗?是中了咒,还是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两人走到了礼堂门边的角落,投向擂台的聚光灯照不到此处,从台上看去这里只是一片阴影。艾丝特尔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着冰凉的墙面,“刚才,我感觉……有人在看我。”她有些困惑地小声说。
“是啊,刚才足足有几百个人在看你。”伊妮德看着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耐心地劝说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还有球赛要看呢。”
明天上午是本年度的第一场魁地奇比赛,由斯莱特林对阵格兰芬多,这也是马尔福作为找球手的首秀。伊妮德明白艾丝特尔虽然表面上对球队的事不再关注,其实心里还是很在乎的——她不止一次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到艾丝特尔悄悄观察马尔福的飞行训练,看样子她对这个後辈寄予了厚望。
听了她的话,艾丝特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嗯……明天是要早起。”
当晚,她难以入睡,强迫自己在透过帷幔的莹莹绿光下静默地盯着上方的漆黑。被暗中注视的感觉遥远但熟悉,只要一闭上眼,她就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万圣节前夜。
前段时间她读了一本希格斯推荐的推理故事,书里说,有些凶手会在事发後返回犯罪现场,以旁观者的视角“欣赏”其他人的反应并以此获得乐趣。她并不认为真正的凶手只满足于一时的窥探——臭名昭着的凶手从那天起就完全销声匿迹了。但为了找回他的来意,她的家人遇害的原因……她需要弄清楚那晚的每一件事,包括阴影中的那个神秘来客。
……但愿一切都只是错觉。
第二天,几乎彻夜未眠的艾丝特尔早早离开寝室,却不是去魁地奇场地边占位置——她本来也不需要那麽做,迫于她的“淫威”,其他学生会把视野最好的区域主动空出来。
还未推开那扇旧木门,刺鼻的羊膻味就令她忍不住皱起了眉。猪头酒吧的环境远不如三把扫帚,老板也不像罗斯默塔女士那样服务热情,但这里的顾客更少,酒更烈,是进行灰色交易的绝佳地点。
“早上好。”艾丝特尔跟酒吧里唯一的客人打了个招呼,在他对面坐下了。
“对我来说可不算早……快点儿,还得去赶……下一个场子呢……”男人打着酒嗝,从身上那件破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本皱皱巴巴的书,将它丢在了堆满酒瓶的小圆桌上。
一个被撞到的威士忌空瓶摇晃着坠落,艾丝特尔迅速接住了它,瞥了眼正在柜台後打盹的老板。“我知道了,我会付酒钱的。”她压低声音说。
“诶——等会儿……”
酒气熏天的男人突然伸出手按在了那本书上,“你知道这本书……多值钱吗?”他嘿嘿地笑着,用手指敲着封面,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艾丝特尔身上来回打量,“比你上次那本……什麽狗屁占卜……嗝……还难搞到……”
令人心烦的敲击声让艾丝特尔想要把那只肮脏丑陋的手砍断,但她只是闭上眼,再度睁开後又调整回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开个价吧。”
男人咧开嘴,露出一口满是烟垢的黄牙,把另一只手中剩下的大半杯酒猛地拍在了书面上。“爽快!来……喝点!给我个面子!”
溅出的酒洇湿了书名,艾丝特尔垂眸看着它,不禁怀疑自己究竟为什麽非要满足一时的好奇。比起喝掉这半杯飘着大量烟灰且混着他人唾液的液体,她宁愿一头撞死在猪头酒吧的那扇油污斑斑的大门上。
她开始设想与这个黑心贩子撕破脸的选项,直接走人或者和他打一架——但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断了这条获得资源的渠道……她目前还需要这条渠道。
于是,她干脆拿起一瓶新的威士忌,敲去瓶塞,仰头直接灌了下去。
未经调制的辛辣液体烈焰般灼烧着食道,几乎立刻就把没有食物的胃也摧残得隐隐作痛。只过了几秒,艾丝特尔便重重地放下了空了的酒瓶,并恰好“无意中”砸到了男人忘记收回的手指上。
“够了吗,您的面子?”她微笑着问。
男人龇牙咧嘴地缩回手,眼神中醉醺醺的轻浮变得怪异又恶毒。柜台处传来了几声沙哑的咳嗽,他向身後瞥了一眼,嘟囔着脏话,把剩下的未开封的酒瓶全都塞进大衣口袋,起身踉跄地离开了猪头酒吧,留下了未结的高额账单和那本来路不明的初版魔咒书。
艾丝特尔叹了口气,翻开书想看一看,上面的字却变得好像在跳舞。她只能先把它收起来,努力控制自己脚步的平稳,来到柜台前询问老板今日的费用。
“……走吧!”老板似乎对她翻了个白眼(她看不太清),“大不了毕业後来我这打工抵账!”
她低声道了谢,跨过门槛,穿过街道,一步步慢慢地回到了霍格沃兹。距离球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或许可以先返回城堡,找斯内普讨要一份解酒药……
……不对,醉糊涂了。艾丝特尔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仿佛有无数颗尖利的石块在她脑中打了圈地搅动着。她和斯内普已经很久没有除了课堂上的额外交流了,自从那日越界的“快问快答”之後。
她不再主动纠缠,斯内普也表现得乐得清闲,两人又回到了不掺杂多馀联系的普通师生关系,虽然还远不到他们当初约定的一年之期。好像也……挺好的。
当她决定回寝室自行催吐时,弗林特又一次从对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这一次他脸上并没有挂彩的痕迹。
“队长!快,不好了——”他一脸焦急地喊道,“德拉科昏迷了!”
艾丝特尔闻言好像清醒了一些。她翻过弗林特的手腕,扫了眼表盘上的时间。“……送医疗翼了吗?”
“正打算去——霍尔顿说可能是中了毒!”
他们返回公共休息室时,马尔福刚刚被七手八脚地擡到了沙发上。据他的室友扎比尼反映,昨晚回宿舍时他看上去就没什麽精神,还以为他是在决斗训练课上累着了。
“会不会是拉文克劳那边下的毒?昨天德拉科和他们起了争执——还是说是格兰芬多?可恶……”
“……不会的。”艾丝特尔揉着眉心,没力气呵斥弗林特不负责任的猜测。
马尔福歪歪地倒在沙发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怎麽叫都叫不醒。伊妮德的复苏咒语也毫无效果,看样子他的昏迷只是药物的作用。周围围满了或好奇或担忧的学生,艾丝特尔眯起眼扫视一圈,示意弗林特把角落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小胖子揪过来。
“你们是他的朋友,昨天他都吃了什麽?”她忍着不适问道。
两个跟班对视了一眼,“就是……正常的,礼堂的晚饭……”较矮的那个结结巴巴地说。
较高的那个低着头不敢开口,很明显心里有鬼。这种情况下,使用摄神取念会让审问变得容易得多,遗憾的是艾丝特尔现在连集中精力都很困难,更别提阅读他人的……
……好吧,她高估这两个蠢货的意志力了。
艾丝特尔微微睁大了眼睛,事情背後的真相让她感到错愕又可笑,她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休息片刻後的普赛和德里安也缓过劲儿来,刚打算一鼓作气把马尔福擡到医疗翼去,却被艾丝特尔迟疑地叫住了。
“等等——送到……魔药办公室。”她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