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弗拉德米尔的头颅也瞬间被凯厄斯扭断,两人的头颅先後骨碌碌滚落到地上,瞳孔里残留着临死前的惧怕。
一分钟,这一切仅仅只发生在短短一分钟。
当最後一声骨裂消散在风中时,凯厄斯僵立在悬崖的边缘。
诺多拉的命令终于随着时间的流逝,短短一分钟後失效,可她却彻底消失在悬崖的山雾下。
凯厄斯金色的秀发被血雾染成暗红,指尖还在滴落斯蒂芬和弗拉德米尔的脑浆,而他的灵魂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留下空洞的剧痛。
崖下传来德米特里焦急的呼喊,混着跳跃在岩石上的回响。
凯厄斯缓缓蹲下身,指尖触到悬崖边缘尚未干涸的血迹,那温热的触感让他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不是愤怒,而是被自己被控制丶眼睁睁看着挚爱坠落的极致痛苦!
诺多拉的语言控制曾是他的骄傲,此刻却成了刺穿他心脏的最尖长的刺。
地上散落着斯蒂芬与弗拉德米尔的残骸,破碎的指骨间还夹着诺多拉被扯断的发丝。
简与菲利克斯担忧地看了眼在绝望中苦苦挣扎的大人,但作为合格的侍卫,立刻收拾心情利索地燃起火堆,收集起地上的尸体碎片。
两人沉默地将这些罪恶的残骸丢入火堆,噼啪作响的烈焰中,两颗惊恐圆睁的头颅在火舌里扭曲,斯蒂芬的棕色的睫毛被燎成焦炭,弗拉德米尔的獠牙在高温下崩裂成粉。
火焰吞噬尸体的青烟散去後,简与菲利克斯垂手立在凯厄斯身後。
山风掀起铂金色的长发,与他挺直却微微颤抖的脊背相映,将千年战神的悲伤拉成一道绝望的剪影。
“她本可以活下来的……”简低声呢喃,红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映出一丝钦佩。
菲利克斯握紧的拳头嵌入掌心,他们见过无数次死亡,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牺牲。
狐妖竟然甘愿用自己的性命,为沃尔图里的胜利铺就了最後的道路。
时间在崖边的寂静里寸寸流逝。凯厄斯盯着深不见底的雾霭,每一秒备受煎熬。
德米特里的追踪术从无失手,可悬崖下除了他不断跳跃呼喊的回音,再无其他声响。
凯厄斯不可避免想到,如果连德米特里都无法带回她……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他用指甲狠狠掐灭在掌心。
突然,崖壁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凯厄斯猛地转身,金色的发丝划破空气,却在看见德米特里身影的瞬间僵住。
德米特里从雾中跃出,斗篷上沾满山雾的湿气,而他手里抱着的那个身影,诺多拉的棕色的长发暗淡无光,苍白的脸颊上凝结着暗红血痂,曾经盛满笑意的眼角挂着未干的血珠,温暖的眼眸此刻双目紧闭。
“大人……”德米特里的声音碎成颤音,手臂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能清晰地听见凯厄斯胸腔里传来的丶非人的裂响,那是吸血鬼心脏在极致悲伤中崩裂的预兆。
诺多拉的身体在他臂弯里异常冰冷,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体温,曾经红润的脸颊只有诡异的青白,伤口处的血液早已凝固成黑色的痂。
简惊恐地瞪大眼,菲利克斯牙齿咬得咔嚓作响。
悬崖边的空气骤然降至冰点,凯厄斯缓缓走向德米特里,每一步都让地面渗出细小的裂纹。
他伸出手,指尖即将触到诺多拉脸颊时,却在离皮肤半寸处停住,那青白的色泽太过刺目,让他不敢确认这具失去灵魂的躯壳,真的是他的诺多拉。
“她的心跳……”德米特里颤抖着不敢看大人此刻的神情,他听见自己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重复,“大人,我找到她时,小姐已经没有心跳了……”
简与菲利克斯恐慌地看向凯厄斯的背影,那道曾劈开无数战场的脊梁,此刻挺得像柄即将断裂的剑。山风掀起他金色的长发,露出後颈跳动的青筋,那是暴怒前的最後征兆。
“这不是诺多拉。”
凯厄斯的声音没有预期的暴怒疯狂,反而平静得诡异,像冰川下流淌的暗河。
三名侍卫同时一震,德米特里手下意识一松,怀里的尸体滑落半寸,凝固的血珠滴在他靴尖。
他擡起头,撞进主人那双猩红的眼眸,里面没有预想中的狂怒,只有一种近乎诡异的空茫与庆幸,像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一样冷漠。
“大人?可是她的确是……”德米特里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诺多拉额头上凝固的血液。
凯厄斯突然提高音量,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我说了,她不是诺多拉!”
那眼神凶狠得像头被夺走幼崽的猛兽,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笃定。
完了完了,大人不会接受不了,疯了吧!
简与菲利克斯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脸上的慌乱。
眼前的大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危险,那平静面具下翻涌的疯癫,足以将整个森林夷为平地。
“她身上没有诺多拉的气味。”凯厄斯伏下身,指尖悬在尸体脸颊上方,却在离皮肤半寸处停住。
他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偏执的温柔,“我的诺多拉身上有着美妙的清香,就像树木花草一样,清新诱人。”
说罢,他眼中的温柔迅速褪去,只有彻骨的冷意,“这东西身上可没有她的味道!”
自己的世界里,只能闻到诺多拉的气味,在茫然空白的嗅觉中,凯厄斯非常清晰对诺多拉的认识。他绝对不会认错,这具尸体根本只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真正的诺多拉不在其中!
德米特里听闻立刻低头嗅去确认,记忆中小姐身上那股混合着狐妖灵力的清冽香气,此刻竟真的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丶属于人类的腐朽气息。
简的身体放松下来,菲利克斯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
没错,这具尸体完全没有任何诺多拉小姐的气味!
“诺多拉肯定本体逃走,去寻找新的皮囊了。”凯厄斯转过身去,懒得再看一眼,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仿佛那具尸体是什麽污秽之物,“这具皮囊这麽破旧,她挑剔得很,怎麽会容忍这麽难看的伤口!”
侍卫们交换着震惊的眼神。他们看见凯厄斯的指尖在颤抖,是一种劫後馀生的丶近乎狂乱的庆幸。
他在悬崖边来回踱步,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焦急不满,“为什麽不直接来找我?我能给她找更好更漂亮的皮囊,比这具强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