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针还没打完,你拔掉做什么?”林雁珊声调拔上来,又成了晏明熟悉的面孔。
&esp;&esp;房间的门大敞着,大片的阳光倾洒进来。
&esp;&esp;林雁珊站在阳光下,额发被染成金色,那束阳光的影子很短,堪堪到晏明的脚边,却没能攀上他的脚面。
&esp;&esp;晏明抬头望着怒目圆睁的林雁珊,恍惚着失声笑了笑。
&esp;&esp;如果现在是寒假的某天午后醒来就好了。
&esp;&esp;外边的蝉鸣不停响,晏明的思绪也只徘徊到此。
&esp;&esp;“我没事。”他吐出几个字,声音轻的像是呢喃。
&esp;&esp;“没事?”林雁珊把碗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动静大的桌面跟着震了震,“你照过镜子没有?嘴巴有一点点血色吗?”
&esp;&esp;晏明的脸色惨白,本就有些贫血,现在样子更是孱弱。
&esp;&esp;宽肩薄背,整个人瘦的萧条。
&esp;&esp;林雁珊甚至没忍心继续说些什么狠话,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
&esp;&esp;“我哥他虐待你了?”林雁珊抱着手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和他对峙。
&esp;&esp;“”晏明的眼睑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esp;&esp;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esp;&esp;林雁珊冷静了一会儿,又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esp;&esp;“我前段时间问林惜南你的情况,他说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esp;&esp;“你”晏明抬起头来,阳光已经移动到他的侧脸上,“问过我?”
&esp;&esp;“是啊。”林雁珊冷哼一声,“听说你考上了北宁大学,我给你准备了一行李箱的礼物,你人不见了,你干嘛去了?”
&esp;&esp;“去旅行了?”林雁珊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晏明不会多花一分额外的钱。
&esp;&esp;“我哥让你回家了?”她又问。
&esp;&esp;“去做暑假工了。”他说出实话,瞳孔渐渐收缩,最后聚焦在她身上,又重新和林雁珊对上视线。
&esp;&esp;他本来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解释他的近况,就像他面对老师同学那样,随口而出的借口。
&esp;&esp;但是面向她,他却没勇气撒谎。
&esp;&esp;“做暑假工?”林雁珊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什么,“你跟林惜南吵架了?是不是他把你赶出来了?”
&esp;&esp;说着,林雁珊气上心头,她其实很清楚,他们林家一家人,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esp;&esp;面上过得去,已经是难得。
&esp;&esp;“是我自己走的。”晏明解释着,“高考已经结束了,我也成年了,不该赖在家里。”
&esp;&esp;他低着头,短短的对话时间,阳光已经移动了几个位置。
&esp;&esp;“你现在住在哪儿?”
&esp;&esp;林雁珊叹了口气,想想北宁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又能住在什么地方。
&esp;&esp;“你先搬到我这里住,暑假工辞了,学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esp;&esp;倘若晏明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贫困学生,只是作为一个家庭不幸的少年,他或许会接受她的帮助。
&esp;&esp;可那一瞬间,他突然不想。
&esp;&esp;躺在出租屋的那些夜里,他有时会想,日子其实也没那么难过,其实也能熬过去。
&esp;&esp;在那种时候,他心里的天平会稍稍回稳一些。
&esp;&esp;林雁珊对他很好,他知道。
&esp;&esp;如果这是来自资助人的好,他或许也可以不接受,或许再坚持一些能熬过这些日子,或许这样跟她的距离没有那么大。
&esp;&esp;“不用了。”晏明张了张嘴巴,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esp;&esp;“怎么不用,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要把自己熬死吗?”林雁珊几乎不会说什么软话,通常有什么都直说,更不会关照到他敏感的心。
&esp;&esp;良久,晏明却问了句无关的话题。
&esp;&esp;“刚才那个,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esp;&esp;男高篇
&esp;&esp;最后的妥协是晏明在林雁珊家里吃了顿饭。
&esp;&esp;准确一点来说是——在他们的家里。
&esp;&esp;离开时晏明的脸色也没有变得多好,可偏偏十八年来,就在那天他的自尊心被践踏到最低。
&esp;&esp;无关于林雁珊,也无关于他的出身和命运波折,仅仅只是,他又一次和自己内心的欲望背道而驰。
&esp;&esp;小时候他渴望橱窗里精致的点心,渴望别人依偎在父母的怀中这些东西似乎都能尽量隐藏下去,或许是因为年幼,又或者小孩子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他不会想要一件东西想到夜不能寐。
&esp;&esp;那晚蜷缩在小床的时候,晏明顶着天花板上吱呀响动着的风扇,第一次,心底的那些自卑快要将自己割喉窒息。
&esp;&esp;那个暑假很长,晏明打了好几份工,白天没有休息的时间,紧张忙碌让他没空闲思考除了果腹之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