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艘带白鹰标志的军用宇宙航母悄无声息地降落在灰色的太空岩上。
这只是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漂浮的一块恒星碎片,直径只有古地球百分之一大小,呈不规则形状,没有大气层覆盖,举目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银河当空划过。
没人会在意一颗无生命又不宜居的原始星块,但这里却关押着一个特殊的人。
废旧空间站简陋得像人类刚殖民星际时期,入口是个灰色岩石洞穴。因为重力装置不够用,除少数区域外,生活在这里的人甚至需要用安置在墙上的传送柄才能快速通行,否则会漂到空中,行动十分不便。
沉重的钨合金大门开启,一行穿着宇航服的人陆续进入基地,原本就不大的基地顿时变得拥挤起来。
梁超早就等候多时。
“裴老呢?”为首的是曲星河,隔着厚重的太空服头盔听不出来他语气如何。
“年纪大了难以适应原始宇宙环境,从来那天开始就严重水土不服,一直待在实验室不肯出来。”梁超这段时间在碎土星块上守着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可憋坏了,一见到曲星河就打开话匣子:“。。。。。。毕竟是宇宙公民,太得罪也不好,哎,星河?这是怎么了。。。。。。”
曲星河径直走进了基地深处,搭乘传送柄消失在众人眼前。
“被甩了,”明焕小声说:“场面万分惨烈。”
语气里总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啊嘞?”碎片上没有基建设备,梁超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被谁甩?那个帝国Omega?”
无数同情的目光从太空头盔中射出——这猹到底与世隔绝了多久?
梁超,作为一个曾经在暗网来去自由、不被墙也没有被政府请喝茶的技术系学生,生平只对二次元萌娘感兴趣,活生生错过身边新鲜可口的瓜——那只瓜现在已经长成银河系的参天巨瓜。
钨合金大门紧闭后,金属通道内的气压和氧气浓度恢复,梁超摘掉头盔,露出那张雌雄莫辨的脸庞和浅金色柔顺长发,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睫毛扑扇扑扇的,居然还是双马尾!
马尾发绳上挂着的两颗草莓,在场的老科研一看就知道是特殊造型的设备,鲜艳欲滴的草莓其实是可可爱爱的袖珍|枪,近距离将人射成马蜂窝完全没问题。
“。。。。。。梁超?”
好歹有人记得上届星际联赛有这么一个奇装异服癖好的参赛学生,那人拨开拥挤的人群来到梁超面前,问:“你是梁超?你知道我是谁吗?”
梁超认得她。
林博士经常上联盟的星际电视,她手上多数是军事建设工程为主的项目,保密性极高,是议会和军方双方都看重的人才,并且近年来有转向政坛发展的倾向,就她本人而言,在Beta居多的顶级科学家行列里,这位不苟言笑的女A也非常引人注目。
梁超不看电视,认识林博士单纯是因为林寒。
“我以为你也跟星河进了军部。。。。。。你在这里做什么?”
梁超耸了耸肩,望着金属通道深处,说:“欺师灭祖。”
这些科研人员过了一段时间朝不保夕的日子,看见昔日同僚惨死眼前,让人很难从震惊和悲痛中缓过神来。梁超的话说得云里雾里,林博士听不太明白,不过不妨碍她惦记起一双儿女。
林寒属于典型在自由民主环境下长大的大男孩,优渥的家庭条件和长辈的爱护让他能一直保持爱憎分明的个性。
曲星河离开联盟后,林寒因违反军纪顶撞上级而被罚关禁闭室。
她犹豫了一会儿,明知希望不大还是忍不住问道:“有林寒的消息吗?”
梁超摇头。
林博士失望地垂下眼。
**
诺大实验室内摆放满精密的各种机器。
房间的正中央是一台小型宇宙模拟器,空间内正进行着一组实验——代表恒星的粒子爆炸,磁暴冲击波很快席卷附近星域,造成空间急剧扭曲,被挤压的暗物质密集度骤然升高,暗物质积攒到一定浓度时创造出一个虫洞空间。
一颗电离子迅速穿透暗物质,被磁暴不断剥离、分解,却因为暗物质而又不断地重组和恢复,就在即将成功穿过虫洞的关键时刻,昏暗的实验室划过一道光。
“——啪!”
金色的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准确地落在了停止键上,发出碰撞的清脆声。
模拟实验戛然而止。
裴老并没有关注进行中的实验,他痴迷地看着先前测试的完美结果,自言自语道:“怎么就没想到解决的关键居然在模拟器通电的正负极偏差?这可是小学《宇宙起源》第一章第一节的内容啊,”他一边摇头一边感慨道:“可笑,太可笑了!”
原始宇宙环境对近八百岁的人来说显然太不友好了,裴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看起来精神头却依然十足。
“阅历丰富的人往往更容易产生经验盲区,”曲星河已经换了身白大褂,缓步走进实验室,“另一种极端是过于依赖信任科技反而忽视主观判断能力,一旦被人钻了机器的漏洞,哪怕眼皮子底下的事他们都能视而不见。”
以黑帝斯为首的暗盟势力发现裴老失踪后立即展开搜索,他猜到是曲星河在搞鬼,却怎么也不会想到关押的地方仅由一人看守,搜寻的舰队无数次路过这块碎片,都因为检测不到军用设备波频而默认这就是一块废土。
裴老瞥了一眼,说:“你善于用人的惯性思维来对付对方,所以我是不是可以预料到你以后也打算用这种方式对付霍骁?”
曲星河抿紧了嘴唇。
裴老自认为踩到了对方的痛处,心里大为舒坦,这才说:“你究竟什么时候放我走?”
元帅清清冷冷道:“这点装置还难不倒你。”
他就站在模拟宇宙前,爆炸放射的强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浅红色的嘴唇上还有一小处伤,那是临走前被霍骁咬的。
裴老又说:“我是不屑于把精力花在逃跑上,跑了你还要派人来抓我、折磨我,我又不是塔纳托斯,在哪做研究对我来说都一样。”他看见他唇上的伤,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嘿,帝国太子还挺野的。”
“不用逃跑我也可以折磨你。”曲星河面无表情地把手放在重力系统调节器上。
“哎别别别,”老头子立马制止他,苦着脸说:“刚来时漂了一会儿,吐得我几天下不来床。”
迫于曲星河的淫威之下,裴老立马开始营业,拿起金钥匙到分析仪下反复检测:“是这把没错,原来在黑帝斯手里,他们理念不合不是早就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