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阴寒腐朽之气凝结成霜附在纸窗,顺着烛火微弱的光看得清纸窗上道道划痕,叮咚一声清脆的水珠落到男人颤抖的手背之上。
&esp;&esp;他定睛隔着窗往外看了一眼,街道漆黑一片,耳边婴孩的哭泣声撕心裂肺,他擦干眼角的泪,稳住颤颤巍巍的身躯,下定决心一咬牙,抽出窗栓。
&esp;&esp;手掌虚脱无力,窗栓掉落在地,窗被打开一条细缝,暖黄的烛火向外延升,四周陷入寂静,男人跟随光线看过去。
&esp;&esp;一只硕大的赤色瞳孔悄然出现,窗遮挡了部分可怕的面容,往下看一半的嘴角带着鲜红的血,正邪笑着歪头看向男人的身后。
&esp;&esp;“啊……妖怪啊!”
&esp;&esp;男人瘫坐在地,不断往屋里爬,女人吓到昏厥,倒在摇篮旁。
&esp;&esp;咔嚓一声,鬼面枭脑袋落地,几个来回滚到男人脚边,粘稠的血溅满男人的脖子和脸颊,模糊了原本的视线,他抱头痛哭,嘴里叫着婴孩的乳名。
&esp;&esp;裴之珩重新关上窗,手指按住残破的窗,屋外一些鬼面枭听见动静争先恐后往这里闯,小小的窗外挤满不速之客,叫嚣开窗的声音愈来愈大,密密麻麻的爪子堪堪刺上木头制成的窗和门,裴之珩一道剑意灭了烛火,紧贴窗的指节和掌心逐渐麻木。
&esp;&esp;他低头,黑暗中发觉有少许霜雪覆盖在自己的手上,凉意刺骨。
&esp;&esp;“蠢货,白日里没有修士与你讲吗?无论如何不得开窗开门直至天明。”
&esp;&esp;楚灵榆站在摇篮另一边,忍不住骂了一声,嫌弃地抱起摇篮里熟睡的女婴,递给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的女人。
&esp;&esp;男人见到孩子并未被妖怪捉走,一时间由悲转喜,连滚带爬来到妻子身边,眼角住不住的泪珠哗啦啦往下流,耳朵哪里还听得见楚灵榆讲什么,一个劲的感谢仙子,感谢仙者,与妻儿紧紧相拥。
&esp;&esp;楚灵榆看到这一幕,忍住杀掉蠢货和显摆情深意切一家三口的冲动。
&esp;&esp;转而深吸一口气,来到裴之珩的身侧,笑容甜甜问:“裴师兄,我们是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esp;&esp;裴之珩往窗下圆桌这边动了一步,不留痕迹错开了楚灵榆亲近的举动,担心霜雪不是人间之物,对于修者会所伤害。
&esp;&esp;他侧着身躯,遮住自己按在窗上的手掌和手臂,双眸看向窗外,“对。还有一个时辰天亮,你就地打坐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在。”
&esp;&esp;楚灵榆却不愿一个人独睡,她搬来椅子,双手撑着下颌,裴之珩想要躲避的手掌未曾来得及收回。
&esp;&esp;遮蔽明月的鬼面枭从半空坠落重新寻找住所,清浅月光从细碎的枝叶倾洒出来,街道和屋檐渐渐开阔清明,依稀看得见一些轮廓,楚灵榆从椅子上站起身,猛然靠近裴之珩紧按窗的手。
&esp;&esp;“裴师兄,你的手?”
&esp;&esp;楚灵榆靠近,温热的呼吸落到裴之珩的指尖,他慌张后撤手指,皮肉和霜雪相融,动弹不了。
&esp;&esp;楚灵榆抬手触碰时,他出言阻止。
&esp;&esp;“灵榆,这不是普通的霜雪,应当是鬼面枭从幽冥妖域带过来的。”
&esp;&esp;“别碰。”
&esp;&esp;楚灵榆乖巧点头,伤害自己的事情她办不到。
&esp;&esp;过了好一会,思及鬼面枭和妖域二人似乎想到什么,异口同声说:“神女剑。”
&esp;&esp;至此天光大亮,街道陆续有人出入,裴之珩手掌心的霜雪化成水滴落到地面。
&esp;&esp;他写信告知掌门师尊,幽冥妖域的鬼面枭出现于城池中,恐神女剑镇压群妖失力,遂请师尊派师兄前往妖域一探究竟。
&esp;&esp;楚灵榆幽幽地说:“掌门师尊派乌大师兄将我从紫云剑阁赶了出来,如今我已不是剑宗弟子,偏我的弟子契还在青濯师尊手中,待到鬼面枭解决完了,我就去妄虚海找青濯师尊解除弟子契。”
&esp;&esp;裴之珩安慰道:“楚师妹,你别担心,焚天恶谷的妖龙另有蹊跷。”
&esp;&esp;裴之珩查到一些隐私,只是暂时不能对她说,也不忍楚灵榆饱受失去修为的痛苦,整日苦不堪言。
&esp;&esp;楚灵榆听见裴之珩的话,抬头微怔,原本放回百宝袋的雪肌膏又重新回到她的掌心。失去修为的煎熬,比起从前遇见的任何事情都让人难以接受。
&esp;&esp;吃了无数丹药换来勉强康健的身体,起早贪黑夜以继日的练习剑术才堪堪够上剑宗的门槛,回头看满手茧子和辛苦得来的修为,在一瞬间毫无征兆的失去,她接受不了。
&esp;&esp;说要解除弟子契是假,让青濯师尊助她才是真。
&esp;&esp;楚灵榆欣喜,失望难过的神情焕然一新,“真的吗?裴师兄你的意思是有贱人害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