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徊发现自己被袁恒宇这个小屁孩的没心没肺气到的时刻变多了,越是被气到,便越是能体会到袁恒宇父母把他养大的不易。但能怎么办呢,日子要过,生意要做,品性纯良的臭小子,该疼时还是要疼。
袁恒宇刚回z大没两天,大概也没想到,就被这次回义乌刚加微信好友的林超夺命连环call了。
那天袁恒宇上完课,刚出教室打开微信,便看到林超的五个未接语音通话,紧接着才是文字信息:“你现在方便回来吗?你哥从昨天下午开始联系不上了。我去你们家敲门也没人应。我打算等到失踪24小时就报警。”
袁恒宇回复了林超,午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赶回义乌。
义乌这边,林超还没来得及报警,便接到了刚从警察局出来的萧云徊的电话。
待到袁恒宇回来,兄弟三人坐在林超和萧云徊的烤串店喝起闷酒。
原来,头一天萧云徊下午正在忙生意,就被警察登门拜访,说他出售山寨产品盈利,要求他去警局协助调查,并同时没收了他的电脑和手机。这就是为什么林超一直联系不上他。
到了警察局以后,警察开始询问萧云徊,和锦湖一家他的供货商有什么金钱往来,萧云徊只得老实交代,确实是在1677上进货,除此以外没有其他干系。
在反复的调查和回答中,萧云徊方才理清楚,在自己店铺里那一款袜子之所以卖得这样好,成为“爆款”并具有一定引流效果,是因为锦湖这个老板通过山寨某知名运动品牌的袜子,从中谋取利润,侵犯了商标权和专利权。
锦湖那老板,听警察那意思是难免牢狱之灾。
警方看萧云徊确实一问三不知并且从业时间不长,也没有在自己的商品链接的标题上提及该知名运动品牌进行引流,根据检察院的规定不予起诉,处以罚款两万元并关闭店铺决定。
于是,萧云徊在警察局待了一天,手机和电脑是带回来了,但自己苦心经营四个月的店铺,和前两年存的两万元,打了水漂。
“我还想我这会儿开始一个月能有个万八千,我又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等明年萧星星上学时,我能直接供她,还能让她也和其他小姑娘一样,打扮得高高兴兴漂漂亮亮的。”萧云徊弓着腰手肘撑在饭桌上,猛灌一口啤酒道。
林超知道事态严重,不敢说话。
他从认识萧云徊开始,看萧云徊轻松写意时候少,苦大仇深时候多。
刚认识那会儿萧云徊像个刺头一样,沉默不语独来独往,也不常在宿舍待着。后来混熟了点,发现脾气性情还算对付,知道萧云徊之所以那么要强,因为一直心系奶奶和妹妹。
左手电商小店铺,右手贴心袁恒宇,林超好不容易看萧云徊小日子迈向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欣欣向荣,明白这店铺一关,意味着萧云徊心里的希望之门也关上了。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袁恒宇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尽情接话。
萧云徊心不在焉地听着,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再咽下一口苦酒。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袁恒宇不屈不挠,“我们这几个月在义乌也没白干,搜集了那么多情报,知道什么畅销什么滞销,各种商品的利润点、进货渠道,甚至快递行业的规则,而四个月前我们对这些一无所知。这些会让我们重新开始变得容易。”袁恒宇甚至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起来。
林超察觉气氛变得不对,他偷偷望向萧云徊,发现萧云徊的表情已经多云转阴、即将下雨。他眼看着萧云徊紧皱眉头,一口气上来怒气值好似提到了嗓子眼,萧云徊又将手里的啤酒灌进嘴中,再浇熄些许热度。
然后萧云徊漫不经心地半敷衍着回:“嗯,你说得对,我回头再想想。”
林超意识到是时候加入话题,上一些价值推广一波正能量,正想发挥,听见袁恒宇继续输出,已经演进到实干阶段。
“反正渠道都在,我们这次可以试试做小饰品或者母婴,上次和慧姐聊母婴的利润点,我当时心算了一下,比袜子高很多。而且现阶段还有二胎经济的红利。”袁恒宇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眼力见。
“你为什么总这样?好像读不懂别人的感情,只去执行自己关心的那些事,却从来都不去想这些事里,也许每个人包含着不同的感情。”
萧云徊五味杂陈,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指责袁恒宇,指责完想起赵阿姨说的和自己查询的那些高功能自闭症的症状,又立刻后悔自己太过较真。
袁恒宇一时间因为萧云徊说的话愣住了,但情绪并无显著变化,只是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思想感情?”
萧云徊叹一口气,回答:“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他顿了顿,在脑中搜索了一个袁恒宇可以理解的比喻:“只是以为这次终于可以交出一个满分答卷,却原来又因为做错关键大题而不及格……”
怕袁恒宇听不懂,他又补充道:“我知道我可以重新再考一次,我现在在这喝这闷酒,只是因为不知道我还要不及格多久。我明天会振作起来再去考一次,但今天我还在不知道……这种不知道,就是我现在的思想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