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男红,那替夫人缝制衣服的手艺他始终是学不来,只懂着做些粗活,耍些戏法。
“要不说他嫁不出去呢。”曾郁山凡提起陈努,总会露出开朗的微笑,好像在她心里,这位大哥就从未离开过。
“也好,”当沈清沉将陈努死去的消息告知她,她忽然掩面哭泣,啜泣良久却也道:“这样的谢幕也不枉此生了。”
“谢幕?”沈清沉不能理解,她为何要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陈努的死。
他的死,明明是意外…?
不对。
是蓄谋。
是凶手刻意塑造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身死,好让自己获得不在场证据。
那么顺着这个思路,便可将这黄雅娴排除在凶手之外。
不对。
沈清沉脑海的推理突然好似被什么绊住了脚。
还差了什么…
“每个戏子,都会有谢幕的那天。”那花旦不知为何,忽然抬起头望天兴叹。
或许是故友的死让她这般感慨。
又或许是她对前路的渺茫。
“斗胆请问公主,”那人又垂下眸望沈清沉,“如今可查到疑凶了?”
“疑凶?”
沈清沉更觉这花旦古怪。
她的话语似乎从来没有提过这是个凶杀案。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未有再理会这曾郁山的追问,只朝她方才坐着梳妆的案台走去。那案台上摆满了些闲杂文谈,还有些诗集和药书。
“没想到,”沈清沉故意将嗓音提高,好吸引围着曾郁山唠家常的众人,“曾郁山是这般喜好读书。”
“是呀,郁山若当时可与我一同科举,说不定也能考取些功名。”虞鸢附和道。
“那她为何不去?”
“郁山不好功名,”她心不在焉地捋着水袖,抖搂着手,“只当是兴趣罢。”
沈清沉将信将疑,上下打量这花旦。
若她当真如她口中那般好学,又热爱文学,怎会甘心在这戏班子做个花旦作罢。
至此,沈清沉便对这花旦生了疑心。
正思忖着从哪个角度盘问曾郁山,“哟,书生来了。”
顺着她的视线,那人只穿青色长衫,牵着几匹吃得肚饱肠肥的鬃马,“小生高咏,见过公主。”他只微微欠身,朝沈清沉行了礼,便走向一旁的参天榕树,将马系在树下。
沈清沉轻抚下巴,打量那书生白净模样,却叫许段笙看了生厌,“殿下,有段笙还不够吗?”
她轻拍许段笙上前牵她的手,烦闷不堪,“休要吃些干醋,你若再这般胡闹,倒不如留在宫中等本宫处理完要事。”听她这般威胁,许段笙的手便是悬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段笙知错,殿下莫要动怒,保重凤体。”他将头低垂,像极了做错事被训斥的孩提。
“高咏,你可认识陈努?”那小生本面无表情,却在听到陈努的名字后焦急万分,“陈大哥,小生自然认识。”
“你两交情很深?”见他这般紧张,定如曾郁山所言,没少被陈努护着。
“我虽是少班主招来的,也不会些戏法,只懂替少班主算些鸡毛蒜皮账罢。”他垂下头,用手轻挠着后脑勺,“可即便来戏班子没多少日子,陈大哥也把我当作胞弟,有喜欢的吃食也都紧着我。若是哪天看官打赏多些,他还会买烤鸭回来给大伙加餐呢。”
可听此一言,沈清沉更是不解。
无论是与他有交情,没有交情,甚至是有过竞争的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到底是何人要致他死地?
夜里辗转反侧,沈清沉始终没能想明白这一点。
“殿下……”也许是察觉到她彻夜难眠,许段笙半眯着眼去搂她入怀,“该歇息了。”
沈清沉回过身,枕着手,凝视着他半眯的眼,“段笙,你说为何陈努这样的一个好人,却能因恨招致祸身呢。”
“殿下又如何知道是因恨呢。”
缘有凑巧,事有偶然。
沈清沉安然睡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便传来密探声:
“殿下,戏子自燃一事,有要事禀报。”
宫内自然不允许人肆意进出,如今密探也是得了令,才早早在她门外候着。
“说罢,本宫听着。”她素有赖床的习惯,若非那日莫名穿越至此,她现在应当还在宿舍赖着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