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姑娘,人心如此。活下来便是活下来了。傀儡是没有心的,但我们从来都不是没有心的人。
萧鸢道:俞小姐,真是通透
俞轻风道:萧鸢姑娘,实不相瞒,我并没有你所想的那般通透。
萧鸢轻声道:俞小姐,你呢?
俞轻风愣了一下,道:我的什么?
萧鸢道:你的过去。
俞轻风脸上露出了少见的表情,很复杂,萧鸢不知道那是什么。
萧鸢姑娘,为什么想知道?
萧鸢道:我记得我第一次遇到你时,你问我是不是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我说曾经有,可我问你的时候,你却说你不知道。
我只知,令尊与令堂的婚事是沈氏操办的,其余一概不知。
俞轻风苦笑了一下:萧小姐,你的过往,说来令人痛心。可我的不一样
萧鸢再次苦笑道:俞小姐不必这样说,世间的不幸虽千姿百态,可也不是全无相同之处。
俞轻风再次半是释怀地笑了一下,道:萧小姐说的有理。
只不过,我的过往,其实有些不齿。
第29章
萧鸢没有说话,只是改变了姿势,从塌上坐了起来,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俞轻风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我的外祖母原本是宛陵一个习武世家的千金,嫁到了广陵。可是后来,不知是得罪了哪位当地的大户人家,被强行卷入了各大世家的纷争之中,就在广陵城北。
萧鸢姑娘,你是广陵人,想必你也知道,当年的那场纷争有多么混乱。
萧鸢抿了抿唇。银凤观其实并不是在那场纷争中被覆灭的,城北各大世家你死我活的时候萧鸢还没有出生。其实别说萧鸢,在那场纷争刚刚开始的时候,连萧鸢的父母都年纪尚小。
这场纷争整整持续了二十五年,各大家族明争暗斗,硝烟四起。银凤观是在这场斗争的后期才建立的,虽并不在城北,但却立刻就有人觊觎了这个江湖新秀。银凤观凭着出色的本事站稳了脚跟,还差点就成为这场斗争的赢家。
可是,不知为何,这也酿成了多年之后银凤观被灭门的悲剧。
萧鸢收回飘飞的思绪,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俞轻风苦笑了一下,接着道:
母亲说,她们家不问世事多年,识人不清,找了错误的盟友,合作不成,反被捅了一刀,我的外祖父过世,外祖母虽然悲戚,但却是一个强势不服输的人,仍一人苦苦支撑,可是想想也知道,根本无力回天。昔日的盟友都变成了敌人,昔日的敌人更加嚣张,当时,所有的世家都在觊觎着外祖母,等她撑不下去的那一天,就立刻将外祖母连同我们家大卸八块,他们甚至连谁分什么都想好了。
他们说对了,不得不说,外祖母即便苦苦支撑,根本起不了半分作用。当时,外祖母自知家道中落的结局已经是免不了的,于是带着尚且年幼的母亲骑了家里的一匹小马,连夜出逃。
外祖母不会武功,但深知,家里的法器宝物绝不能落到那帮居心叵测之人的手里,就在出逃前放火烧了家里的兵器库,只带走了母亲六岁时祖父送给她的生辰礼,一把保存的最为完好的,尚未开刃的剑。
后来,母亲对我说,当时那一晚,大火漫天,她看着自己的家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哭着问外祖母为什么不再扛着,为什么不再等等,也许那帮人就会放弃,不再纠缠了。外祖母什么都没说,带着她离开了。后来,母亲才知道,那本就是一场死局,旁观者不过是在欣赏濒死之人苦苦挣扎,因无力回天而发狂发癫的模样,他们根本不会有半分怜惜,甚至恨不得拍手叫好。
俞轻风说到这里,声音抽搐了一下,语气露出了少有的憎恨。
萧鸢抬头看了她一眼,俞轻风那双深灰色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