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他被叶垠压制在那辆保姆车的后座,看着从驾驶座流过来的血液将地上的纸张浸透。
那些血液像是能够被操控般的,血红色浸染了除他以外的所有部分,每一张纸里的他都被完整勾勒出来。
血太多了,不仅仅是连通着主驾驶位的地上,就连驾驶座也开始往外渗血。他泣不成声地让叶垠放开他,他要去救俞鱼。
叶垠显然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其他的人名,倾身压下来,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他尝到了自己苦涩得舌根都在发酸的眼泪,仰头时看到灰色的车顶也凝上了水蒸气般的大滩血液。
血珠从车顶滴落,正好落在了叶垠的脸上。那滴血液从叶垠的额角蜿蜒到深邃的眼眶,从眼眶继续滑落留下的红褐色痕迹,像是叶垠在流着一颗血泪。
——他说他恨叶垠。
之后的每一次眨眼,场景都在变。
车门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凹陷,保姆车原本宽敞的后座因车辆变形徒然变得拥挤起来。车辆坚硬的金属框架断裂,锋利的尖端直直对准车内的人,好似下一秒就要扎进人的身体内。
眨眼。
车窗玻璃呈蛛网状碎裂炸开。飞出来的玻璃碎片划过叶垠的脸和手臂,或许还扎进了其他的,他目前视角看不到的地方。叶垠身上的深色西装立刻被划开了一道大口,脸上被割破的皮肤处出现一道血痕,开始往外渗着血珠。
眨眼。
整个车辆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上下颠簸翻滚。天旋地转间他被叶垠死死圈在怀里,听着一声声金属捅入躯体的闷响。[噗呲]、[噗呲],一声又一声地在他耳边如雷鸣般地响,甚至盖过了车辆的撞击声。
眨眼。
车辆翻转了过来,他不再被叶垠压制在身下。他的手仍被皮带捆在身后,他弓着身体跪在叶垠的膝盖上,看着淹没在血泊中的叶垠。
血液顺着破开的额头往外涌,整个面部都变得血淋淋的。衣服,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太血腥也太吓人了,他却不敢再眨眼。
近乎恐怖的撞击里他被叶垠死死护住,即便是现在,扶在腰上的那只手仍然没有松。他的眼眶酸涩到发疼,仅是不让眼皮合上就已经耗尽了全身的精力。
他看着叶垠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叶垠手上沾着血,当脸和手接触,他立刻感受到了那湿漉漉、阴凉的触感。
他被保护的很好,没有受伤,叶垠却故意要将他弄得一样血淋淋的。
脸上都是血,叶垠亲自抹的。
叶垠在笑。
没有出声,就那么弯着眼睛和唇角盯着他笑,被血染的赤红的眼睛和他对视着,无声地在笑他的谎言根本禁不起验证。
说恨他?
现在出现在眼中的,可不是看着憎恨的人快要死亡应出现的眼神。
……睁眼睁得太久,眼皮异常沉重酸涩再也坚持不住。
眨眼。
[啪!]
清脆的响指声将梦境骤然打断。
眼前的是完好无损的保姆车,俞鱼活生生地站在车一侧。暖暖的阳光洒进车内,门外还带着些暖的风卷走车内的寒意。
梦境内的一切都因清醒而毫无踪迹,唯独最后落在耳边的话又在心底重重划上一笔。
——“你不恨我,云辞。”
第19章
才从那满是鲜血的梦境中醒来,云辞很难有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就偏头看向窗外。
此时的太阳已经要没入山间,落日的暖橙色和夜幕的深蓝被晕染开,窗边是大片的紫色晚霞,实在好看。
玻璃正好映出餐厅门口处进来几人,云辞一眼就瞧见了穿着剧组工作服的导演。
看来下午的戏已经拍完了。
进来的人有些多,大约有六七个,玻璃的反射看不太清,云辞干脆转回头去看和导演一同来的人是谁。
导演和制片殷勤地围在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身侧,张晨和他助理跟在三人身后。走在最后的是一位披着深色袈裟的和尚,和尚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着有些像保镖。
那保镖似的男人手上提着个大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几人走的很快,一会儿就瞧不见了。酒店有专门的包厢,他们应该去那里边了,仅是从自助餐厅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