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特地为着冯家名声,远道而来请玉佛的人都大为不满,冯家的信誉也因此受损。
其二是有人声称,在冯家玉缘会当夜,看到天际有异兽奔驰而过,向茫茫大漠而去。但此说法过于玄幻,一时间有信者,也有不信者,在平漠城中也掀起了议论。
但不管怎么说,冯家今年的玉缘会,就在这流言与不满声中结束了。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来请玉佛的客人们还未送走,冯家便又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可都看清楚了?”冯家二老爷房中,冯济慈一把抓过替他打探消息的下人:“真的是好玉?”
“是!小的亲眼所见,不会有错的!”那下人一口咬定了,跟冯济慈夸张地描述道:“那玉贩子带了一队骆驼,两边的筐子里装了十几块原石,开了窗后都是一顶一的好料子!”
冯济慈立刻在房中坐不住了,他来回踱着步子,搓手念叨着:“这年头好料子难求,大哥肯定是想都留下的。”
“对方可曾出了价钱?”
提到这个那下人有些为难地点点头:“出是出了……但是那玉贩子不要现钱,他要冯家给他雕一尊千手玉菩萨。”
冯济慈的脸色顿时黑沉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大哥答应了?”
“大老爷……也没说答不答应,只是先让人住了下来。”
冯济慈听过后,一言不发地将那下人打发走了,自己又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喝起闷酒来。
同一时刻,大老爷房中,冯济光正与长子神情沉重地看着面前,那十几块玉石。
“父亲……不若我去跟那玉贩子说说,就给他一尊咱们往年雕好的玉佛,想来他也不敢跟咱们硬碰硬。”
大少爷冯觉远这么说着,别看冯家此时在外还是风光,但这些年来他掌管冯家库房,冯家内里情况究竟如何,可没人再比他更清楚。
再加上近几年来因着灾荒,贩玉的人越来越少,这批玉哪怕没人能雕,冯家也必须先吞下来。
冯济光却摇摇头:“他是不敢跟咱们硬碰,但就凭他手上的货,出了这个门,也不愁找别的卖家。”
冯家大少爷终于忍不住,露出他一贯的傲气:“那就放出话去!我看谁敢跟咱们冯家抢生意。”
“放出话去?放出什么话去!”
谁知大老爷冯济光当即动了怒,手中的拐杖就要往儿子身上敲:“你想让外头的人都知道,我们冯家现在连一尊玉菩萨都雕不出来吗!”
“儿子不敢。”冯觉远被自己父亲敲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发作,咬牙低头跟冯济光认错。
可冯济光像是没有看到他的脸色般,继续怒斥道:“就你整日里这样子,比不上还比不上冯若凡那个当管事的,若不是,若不是他——”
“父亲!”提到冯管家,冯觉远当即打断了他,声音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来:“他就是再好,也雕不了玉,继承不了冯家。”
冯济光这才像是突然被提醒到了,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儿子,许久之后才疲惫地转过身子:“行了,你去吧。”
“我自己瞧瞧这些玉……”
冯觉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着自己老父的背影,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闷头转身离开了。
谁知他刚推开门,就看到冯管家站在门外,冯觉远想起刚刚父亲说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下廊梯。
冯济光听着身后,儿子关门的声音,终是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了柜子前,取出了自己雕玉的工具匣子。
那匣子里的一把把大小不一的凿子,虽然仍旧保养得当,但实际连冯济光自己都记不清,上次用它们是什么时候了。
他将过去最常用的一把攥在手里,反复摩挲着那温润的柄,然后握着它颤巍巍地走向了摆放原石的桌子。
他用凿子在原石上比量着,尽管几年没有雕玉,但从小养成的习惯,让他几乎在捧起原石的瞬间,脑海中就已经勾勒出了那尊千手玉菩萨的轮廓。
只要把它雕出来……只要把它雕出来……
他手中的凿子,终于忍不住落到了那原石的表面,随着第一刀的落下,一种久违的感觉充斥在冯济光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