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大约两刻钟,外面才有一团融融的亮光,沿着廊梯向他们走来,直至到门前后,“叩叩叩”三声,敲响了房门。
虽然知道这八成又是冯家的把戏,但聂獜还是将祁辞挡在了身后,自己动手打开了房门,就见着阿帛提着灯笼,站在门外对两人俯身说道:“玉缘会的时辰到了,两位贵客随我来吧。”
也就是在此刻,那暗暗的光照在她的脸上,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忽地像是抓住了闪电划过夜幕的残光,却让祁辞心中生出难以言说的惊讶。
他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名唤作阿帛的侍女,面容竟与当初他们在秦城北迦山上,看到的那个女绢人有七八分相似!
一时间思绪在祁辞脑海中疯狂翻涌,怎么会这样?!
原本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两件事,此刻却无端有了重叠,这是巧合吗?
不,他还记得当初那旭平道人,曾经说过,那名死去的女子就叫绢娘!
生丝织帛即为绢,这当真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两位贵客随我来吧。”阿帛见祁辞呆立在原地,又开口催促了一遍,聂獜也早就察觉到了祁辞的异样,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那温暖又有力的触碰,让祁辞瞬间冷静下来,他迅速调整好了神情,勉强对着阿帛一笑:“好,我们这就来。”
祁辞与聂獜跟随阿帛房门后,才发现不只是廊梯上,整个冯家所有的洞窟都灭了灯,唯有引导宾客的那些侍女,如同散落的萤火流光,游走于崖壁之间。
他死死地握住聂獜的手,目光一刻都不曾从那侍女的背影上移开,太多的问题反复折磨着他。
当初他曾经根据旭平面容与年纪,猜测过当年道观中出事的时间,也许并没有几十年前那么久,很有可能就是在十几二十年前。
那么如果阿帛真的就是绢娘,那究竟是什么促使她在不久之后,离开平漠冯家前往秦城,然后——因情死在北迦山道观之中。
想到这里,祁辞又是一愣,之前他就曾经觉得绢娘的死因十分蹊跷,现在看来恐怕其中真的大有文章。
“小心!”因着想得太过入神,再加上廊梯实在昏暗,祁辞一脚踩空了台阶,身子猛地向下坠去,幸亏有聂獜拉着他得手,将人一把搂回到怀中,
祁辞一时间惊魂未定,靠在聂獜怀里轻轻喘着气,聂獜皱皱眉,有些无奈地贴到他的耳边:“大少爷,到底怎么了?”
第63章
祁辞目光隐晦地看了眼前面提灯的侍女阿帛,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于是对聂獜摇了摇头,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继续向前走去。
举行玉缘会的洞窟,位于这面崖壁的最高处,廊梯非直行而上,蜿蜒曲折走了不知几千几百级台阶,才终于来到那处洞口。
整面崖壁上的灯已经都熄灭了,唯有那里发出金光灿灿,仿若真是灵佛所居的福地。
祁辞与聂獜到时,那洞窟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可与之前举办宴会的地方相比,整个洞中可谓是空荡至极,并无任何奢靡之物,甚至连桌椅摆设都不曾有。
只有东西两侧,各垂下一条旧帘,隔绝了后面的甬道。
没过多久,所有想要请玉佛的宾客就到齐了,冯家那三位老爷——包括这些天来,一直不曾露面的冯济善,都出现在了洞窟中。
“各位贵客久等,今日福光普照,正是玉佛结缘之机。”冯家大老爷手中握着拐杖,在那位年轻的冯管家的搀扶下,走到了东侧旧帘前。
“沿此甬道前行,有四处洞窟,本次玉缘会的四尊玉佛,就安置在那洞窟之中。”
冯大老爷声音徐徐缓缓地,听着难免让人心急,祁辞耐着性子总算听明白了个大概。
每个想要请玉佛的人,与他的随从必须一起进入甬道中,里面的四处洞窟谁进都可以,但只能进一次。
进去后也不是去拿玉佛的,而是只能“看”,将自己所看到的玉佛的样子记下来,告诉随行的冯家人,谁能看到玉佛的真像,谁就是与玉佛有缘之人。
这冯家当真是越玩越玄乎,祁辞把弄着手中的青玉算盘珠,心中忖度着,他们既然能够立下这规矩,便说明那玉佛的真像,必定是有所遮掩或者隐藏的。
这对于有星监,能控制执妖的冯家人而言,着实不算是什么难事。
但好在祁辞这趟也压根不是冲着玉佛来的,他与聂獜不过是走个过场,顺便见识见识冯家的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