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弓着腰的佤朗人们,突然爆发出无法压抑的欢呼声,他们像是大漠中濒临渴死的旅人,终于找到了泉水,在一次次绝望的等待过后,终于迎来了希望。
他们用扭曲下垂的双手,拼命地敲击着腰间红色的人头鼓,即便身躯已经弯成了虾子,却仍旧环绕着长鼓,跳出古老的欢庆舞。
“咚——”
“咚咚咚——”
佤朗村的废墟之中,再次被热闹与喜悦所笼罩。
“那就快来吧!快来吧!”祭司死死地抓住刀吉罗的衣服,拉着他向长鼓走去,边走边发出剧烈的喘息声,仿佛下一刻就要累断了气:“我来为你敲鼓!”
“你将会是我们的萨各麦,佤朗的萨各麦!”
“等等。”这时候,祁辞却忽然拦在了刀吉罗的面前,正处于兴奋之中的祭司,被这样突兀地打断,立刻露出怒容,敌视地看着他。
可祁辞身后的聂獜,却已经露出了兽齿,喉咙间威胁的低吼滚动着,压得祭司再不敢说半个字。
“你真的决定,要用这种方式继承萨各麦了吗?”祁辞看向刀吉罗,他仍旧是在旅店中初见时那样,一副斯文病弱的模样。
他生长在繁华的城市间,与这野蛮血腥的部族,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却被天意所愚弄操纵,被鼓声控制着意志,来到了原本他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山林间。
“你应该知道那长鼓里是什么,如果你选择了继承,那也将会是你的结局。”
“你真的决定要成为萨各麦了吗?”
第56章
刀吉罗确实因为祁辞的话而停住了脚步,就在小半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学生,生活在遥远的城中,这里虽然是他祖辈的故土,却是他这辈子都未必会踏足的地方。
可现在,因为鼓声、因为命运,让他完全脱离了原本的生活,来到了这里,并将继承他们口中所谓的“萨各麦,为此付出一切。”
这真的是他的本意吗?真的是他想要的人生吗?
刀吉罗开始迷茫了,没有了鼓声的干扰,他终于能够安安静静地,重新去思考这一切。
“不要犹豫了!你就是天神选择的萨各麦!只有你能拯救佤朗!”祭司看到刀吉罗不动了,他咬牙顶着聂獜威胁的目光,用长长的沾满泥土的指甲,死死地勾着刀吉罗的衣服,想要将他往长鼓那里拉去。
就在这时候,他们却忽然听到了,自周边丛林中传来的鼓声。
“咚——”
“咚咚咚——”
“是努巴!”村民之中,不知谁先喊出了那一声,随即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恐慌之中,他们有的立刻转身向着地洞中钻去,有的却向着长鼓的方向聚集过来,竭力抬高他们佝偻的身躯,用期待与恳求的目光,看着刀吉罗。
鼓声越来越近,从被黑暗笼罩的茂密深林中,向着他们缓缓地逼近,无数的鼓声、无数的人影,如同杀戮的脚步即将到来。
“聂獜!放火!”之前鼓声留在耳膜上的阵痛还让祁辞心有余悸,这次祁辞可不再给对方任何机会,当即向着身边的聂獜喊道。
黑色的鳞片迅速覆盖了皮肤,聂獜转瞬间便化为了兽形,煞火自他的利爪之下猛窜而出,散成几十个火团,滚过早已被他烧空的村庄,向着鼓头人蛰伏的密林而去。
大火顷刻便熊熊燃烧起来,那些鼓头人在烈火中,仍旧奋力敲击着脖颈之上的旧鼓,但到底已经对祁辞他们构成不了多大的威胁。
祁辞被聂獜捂住耳朵,冷眼看着那些跳动的人影,在大火之中烧成灰烬。
但他心中的警惕却并未放松半分,果然随着火焰在山林间熊熊燃烧,冒出遮天蔽月的滚滚黑烟,而那黑烟竟渐渐地凝成了形态,仿佛千万只黑色的乌鸦,闪动着翅膀,自夜空中向他们俯冲而来!
祁辞翻身跳上了聂獜宽阔的脊背,疾风掀飞了他脸上的白纱,他抬起头来看着那乌鸦群,手中的青玉珠串应声而断,散落成满满的算珠,被他扬手一把抛向没有月光的夜空。
他的身后,渐渐隐现出四枚连贯成斗状的星芒,而抛出的算珠则在黑暗中划出数不清的光迹,向着那些乌鸦射去。
被打中的乌鸦立刻化为一团浓烟,消散至没有踪迹,可即便祁辞手中的青玉算珠像是永远用不完般,乌鸦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总会有漏网之鱼,逃过那流光的飞射,冲到佤朗村的废墟之中,用尖锐的鸟嘴撕咬着村民。
聂獜背着祁辞,踏着烈火起跳,直跃入高高的夜空,祁辞伏在他的背上,将越来越多的玉算珠抛撒出去,黑暗的天幕中宛若降下青色的流星雨,与山林间那火红的烈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