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是来不及……
她呼吸一滞,擡起头,眼见康元礼已经走到了十步开外。
黄葭连忙快步跟上,风中雪粒落在她乌黑的鬓发里。
雪越下越大,压在庭中两边桑树的枝头,树木再也耐不住这样的重力,枝条猛然崩裂,枝叶上雪块哗然坠落,打破四周静谧。
一名长随连忙自廊下走来,将雪铲开,又见後面有人出来。
“康厂官,黄督工。”
黄葭冲他点头致意,跟着康元礼拐出长廊。
到了大门外,长空大雪正于风中舞动,气势汹汹,奔腾如虎。
两人又一言不发地各自立了一阵,黄葭脸上沾雪,湿漉漉一片。
康元礼望着白雪,“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风沙吹拂黄葭灰白的衣袂,她转过身,向康工首行了一礼,撑伞走入雪雾中。
……
玉井楼
曲终人散,座中清寒。
赵世卿面色驼红,对着西窗的风,脸上湿漉漉一片。
“钦差大人,何工首求见。”长随站在门外。
赵世卿的脸清醒了三分,坐回主座,擡起头,“让他进来。”
何埙一身浅蓝长衫,碎步走进,脚步极轻。
他跨过门槛,走到赵世卿面前,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躬身道:“这是近日的工程款。”
“这是你的辛苦钱。”
赵世卿推了回去,“本官虽有意擡举你,但也要你自己接得住,这十几笔单子下来,你便要守在船厂日夜赶工,之後仓库木料不足,还要到山上搭棚忙活,我听人说,工匠运木那几天,刚好赶上大暴雨,幸好没有出事。”
说到这里,他擡头看了一眼何埙清瘦的脸庞,“这麽多日,想必你也累坏了。”
何埙微微颔首,“若非钦差大人器重,何某何德何能招来这麽多位商户做生意。”
“言重了。”赵世卿淡淡一笑,冲他摆手,“坐吧。”
何埙应了一声,收好锦盒,坐到赵世卿身边的第二个位子,不远不近。
窗外雪纷纷,赵世卿小酌一口,“这几日,官船修造得如何了?”
何埙皱起眉头,“卑职全力以赴,只怕……还是不如大人所愿。”
赵世卿脸色微变,只见对面的何工首脸色刷白,像是受了委屈,“出什麽事了?”
何埙叹了一口气,“赵大人明鉴,那个黄隽白一向是盛气凌人,她不肯照着卑职的图纸去改,反倒趁雨夜上房揭瓦,把一仓库的木头泡进了水里,只为动工时要用她的图纸。”
“真是岂有此理。”他喝了酒,又动肝火,猛烈地咳嗽起来。
“大人息怒。”何埙赶忙倒了一杯茶,递到赵大人身前。
赵世卿喝了一口,平复片刻。
他站了起来,望着西窗外阴沉的天际,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本官一早便知,此人是个祸害,祸害不除,麻烦会越来越多。”
……
转眼过了多日。
大雪未停,冷风丶浓雾交织而来。
黄葭待在官邸,每日除了画图,只拿着秦忠的那本舆图,反复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