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里刚稳定,红星二号正在研发期,你目前不适合怀孕,会很辛苦,身体要紧。”耿云野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种程心从未听过的复杂情绪,刻意转移了话题,“再等等,不急。”
他眼神闪烁,避开了她带着希冀的目光。
程心的内心涌起失落,带着说不出的困惑。以前聊起孩子,云野哥虽然不算热络,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带着明晃晃的回避。为什麽现在事业稳定了,他反倒犹豫了?
然而,程心的话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了耿云野尘封的记忆闸门。他的思绪瞬间被拽回前世了那段最黑暗丶最痛苦的深渊里。
三次毫无征兆的流産,最後一次孩子甚至已经能看出来性别,她因为流産失去了生育能力。
妻子毫无血色的脸庞丶痛不欲生的时刻丶病床上被泪水浸湿的枕头,还有他自己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无尽的自责…
那些画面深深扎根在他心底,他忘不掉。
他这辈子拼命对她好丶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丶唯恐她受半点委屈。
耿云野一直以为是命运不公,直到这辈子,程心远离了如同跗骨之蛆的陈莹。她一路顺遂,高考一鸣惊人,留学丶毕业丶接手红星厂丶力挽狂澜,再没有遭遇任何诡异的霉运和意外。
远离了陈莹以後,那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也彻底消失了。
答案呼之欲出。
前世程心遭受的苦难,尤其是三次流産,绝对跟陈莹有关系。
耿云野心中恨意翻腾。他必须彻底斩断隐患,绝不会让前世的悲剧有任何重演的机会!
他轻轻抚过程心的头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最後一点事情没处理干净,等我解决掉,我们就要孩子,好吗?”他的眼神深处,是程心此刻无法完全读懂的决心。
程心不明所以,见他并非排斥孩子,而是有事要处理,心中的失落稍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耿云野握紧她的手腕:“不算重要,但如果不彻底处理掉,我怕会影响我们的孩子。”他准备等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就向她坦白一切。
程心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郑重。
“好,”程心靠回他肩头,选择了信任,“我等你。等你觉得可以了,我们就要孩子。”
耿云野没有耽搁。
他很快找人详细打探了陈莹的现状,他要亲眼确认这个恶毒的女人如今怎样了,更要让她为前世的罪行付出代价!
反馈回来的消息让他愕然,又带着冥冥之中的报应感。
陈莹这辈子仿佛被厄运缠身,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扫把星,据说走路都能摔断腿。前两年她嫁了个同村的男人,夫妻俩在火车站附近摆小吃摊,为了省钱昧着良心用地沟油,卫生条件极差。
“报应?”耿云野心中冷笑,还远远不够!前世程心受的苦,岂是这种倒霉能抵消的?他要的是她彻底偿还!
几天後,当地工商和卫生防疫部门接到了一通来自公用电话的匿名举报,详细指出了火车站附近某小吃摊的具体位置丶无证经营丶使用地沟油以及令人作呕的卫生状况。举报信息详尽得让人咋舌。
没过多久,陈莹和她丈夫的小摊被联合执法队逮个正着,当场查封!所有家当被罚没,罚款数额掏空了两人本就微薄的家底。她的丈夫在慌乱和愤怒中暴力抗拒执法,被拘留了十五天。好不容易挣的辛苦钱不仅全赔了进去,还倒贴了双倍。
但这还没完。耿云野又暗中联系了几个声称在陈莹摊子上吃坏肚子的“顾客”,付钱让他们去陈莹家里大闹特闹,闹得越大,他给的钱越多。
这些人的纠缠谩骂丶索要赔偿,让本就陷入绝境的陈莹家雪上加霜,鸡犬不宁。
最终,陈莹家为了赔偿顾客和缴纳罚款,几乎卖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只剩下破旧的床椅板凳和锅碗瓢盆,家徒四壁。
她的丈夫身心俱疲,对这个带来无尽霉运和债务的妻子,萌生了强烈的离婚念头。
接连的打击似乎彻底击垮了陈莹的理智。当丈夫提出离婚,陈莹瞬间变得疯狂,她尖叫着冲进厨房抓起菜刀,挥舞着要砍人。嘴里念念有词,说着谁也听不懂的疯话。
村里人看着披头散发丶眼神骇人丶动不动就举着菜刀在村里乱跑乱叫的陈莹,吓得魂飞魄散,纷纷紧闭门户,躲得远远的,私下里悄悄议论。
“看吧,报应不爽啊!”
“害人终害己,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作孽太多,疯了!彻底疯了!”
“绝对是上辈子缺德事做多了!”
这些议论阴差阳错地道破了真相,陈莹如今的下场正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得知陈莹彻底疯癫丶家破人亡丶被所有人唾弃的最终结局,确认她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耿云野站在办公室窗前,舒了一口气。
心里多年的郁结和仇恨,如同被烈日蒸发的寒冰瞬间消散无踪,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前世程心所受的苦楚,哪怕把陈莹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不愿意用拥抱妻子的手沾上别人的血。
这份畅快冲刷掉了他心底的阴霾,他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拥抱他和程心的未来。
又是一个月色温柔的夜晚,还是在小院。
程心处理完厂里的文件,揉着脖子仰头在院子里数星星。
耿云野在此时推开大门回来,脸上带着她许久未见的明亮神采。
他走到她身边,自然地握住她的手:“那件事我处理完了,彻底结束了。”
程心不清楚具体是什麽事,但能感受到他心境的巨大变化:“嗯,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