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文滨笑着摇了摇头:“那就一起吧。”
几人打着伞,跨过封锁线回到泥坑旁,朝坑下望去。硕大的雨点落在墨绿色伞面上,发出剧烈的撞击声——
一个淡青灰色的少年人体不着寸缕,闭目躺在他们脚下,宛若在泥土中安睡,表情极度安详丶平静。
他的手脚纤长漂亮,浑身上下一丝疤痕都没有,却在脖颈和四肢的连接处,有细细密密的缝线痕迹,将尸体缝制得精致工整,仿若一件精工细造的艺术品。
这是由几个人尸块拼凑成的人体……
雨点砸在耳边扩到最大。
在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敖腾脸色白了白,将目光落回在少年苍白清俊的脸上,盯着他的五官,有一瞬间恍惚。
透过少年青灰色的面庞,他恍若看见记忆中少年的白底证件照,再看到另一张还有着血色的,有鲜活生气的少年的脸。
左星驰。
箐箐说昨晚是左星驰劫难的转机,难道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真是这样……
两个少年极为相似的面容在他脑海中重叠在一起,敖腾闭了闭眼睛,踩得脚下泥土一时松软,被小段警官扶稳身体。
“是,这张脸……是张赞同的儿子,张敏达。”
……
“这怎麽……警官,这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就算死河里了,也丶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昨晚才失踪的啊。”
“这肯定不是我儿子,警官,您让救援队再接着找啊!这个丶这个……”
尸体从下游打捞上来,被警察放进临时搭的棚子里,张赞同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被拦在外面了。警察不让他去认人,只说要取他的DNA化验,确认死者身份。
张赞同不明白怎麽还要验DNA,硬是带人闯了进去,结果看见验尸台上一具无头男尸,吓得“啊”一声大叫,连连退了出去,瘫倒在地。
他心跳飞快,刚才短暂看得那一眼却是叫他看清了,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具男尸的身形纤细,手脚修长,脖颈处的切面整齐平滑,像是被人细致切割过。
这不管是不是他儿子的尸体,明显就是一场凶杀案呐!
什麽仇什麽怨才能把头割掉?
张赞同张着嘴,傻楞楞地看向警察,被两个警官一左一右地从地上拉起来,请他配合警方调查。
很快另一个消息就传入他的耳中。
张敏达的头找到了。
两边出警的现场并案调查,彻底击溃张赞同心底那点儿希冀,当场落下泪来。
*
警方还没破案,东市长虹洗化老总张赞同儿子死了的消息就在东市传开了。
当日早间头条播报,有市民看见救援队从河里捞上来一具无头男尸。
刚巧和这长虹洗化的八卦对应上,于是大家纷纷猜测,这无头男尸就是长虹洗化的太子爷,张赞同肯定是得罪什麽人了,继承人才惨遭杀手。
白箐箐在外熬了个通宵。
早上八点才从现场出发回白家。
进门前还关照敖腾,要换身衣服洗个澡,去一去身上的尸气。
她人才刚从浴室出来,就见到手机上已经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她没存的号码,但看这个时间点能连着打好几个给她的,想来也只有张赞同。
白箐箐回了电话,不出意外地接到了张总下一步的委托——找到凶手,在警察找到人之前把凶手交给他,他要给儿子报仇。
张赞同电话那边背景音,有女人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