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认识张安,可她的红色手机就在这里被发现了!”
“从小庆山到隆岐山不到一个半小时的距离,你完全熟悉隆岐山!”
“2011年8月10日,于惠婷回国从新加坡飞京市,随後一张车票从京市回到老家邵阳,你这麽巧,8月13日你也买了车票去邵阳,于惠婷就此失踪!”
“你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你无缘无故去邵阳做什麽?”
“证据都摆在眼前,邹文翰,只要有完整的证据链,不需要你的口供,我们也能将你定罪!”审讯警察语气激烈,越说越快,猛拍桌子指向对面低着头的邹文翰。
巨大拍桌子的声响之後是更加寂静的沉默。
段旭尧和监控室的几名警察都紧张起来。
审邹文翰的同事是在诈他。
他们现在证据链还不完全,很难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补齐材料,向上面提交申请,继续把人拘留下来。
邹文翰:“……我。”
他把手从发间拿下来,眼底不知什麽时候红了一片,颤抖着颊肉牵扯出一个笑来:“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们。”
“我童年过得的确不太好,但我努力工作,存了点钱,现在也有了美满的家庭,我的老婆很贤惠,很爱我,我女儿最黏我,只要看不见我,就会爸爸爸爸喊个不停。”
邹文翰笑着指了指心口,“我相信我这里的伤痕,会被治愈的。”
“我,很同情他们。”
他落下泪来。
离释放邹文翰的时间,还剩下不到四小时。
监控室内,白箐箐坐在椅子上瘫着,看着身边几个警察同志不约而同地纷纷叹了口气,身子弯下来。
还有三个多小时,只要撑过去,是谁都会赌一把。
审讯警察露出失望的眼神。
白箐箐抓着桌沿,借力朝前滑动椅子,把话筒弯下来,按亮对讲按钮:“我说你复述。”
“把人当狗追好玩儿吗?你有没有把你的女儿当成狗拴起来过?”
审讯警察看了一眼黑色的玻璃。
对面沉黑,显得寂静一片。
白箐箐:“左边第一张照片,蓝色防风衣,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但他躺在石头上求你救救他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看见了你自己?到底是你自己逃不出去,还是所有人都逃不出去,不如就从他试试看吧。”
监控室的几个警察愣怔着看向白箐箐。
她的语气太淡然了,翻看着桌面上泥坑白骨主人的遗物照片,眼神比语气更加冷淡。
“黄色球鞋的那一位你应该印象最深刻,他是第十八个吗?你本来记不清是多少个的,为了他,你专程把坑刨开,数了数里面有多少个尸体,哦……原来是第十八个。
他差一点儿就活下来了,还打死了你的狗,真是太棒了!”
“是啊,小时候只是你不够强大,如果你大一些,一定能把你爸拴起来,而不是简单的把他推下去。”
白箐箐:“警察是怎麽知道的?”
审讯室内,缓缓复述这位陌生顾问的警察语气略一停顿,继续跟着她道,连语气都不自觉学上了白箐箐:“……警察是怎麽知道的?”
审讯的风格突然变了。
邹文翰敏锐地看向监控室的方向,盯着黑漆漆的玻璃。
“当然是张安看见的。”审讯警察的放在文件上的手不自觉紧张攥起,好在邹文翰紧盯着玻璃,没有发现,“……她是唯一一个死後出现在你梦里的人,夜夜盯着你,让你睡不好,害你气愤不已。
你太想睡好了,没有办法,你只好把她从土里挖出来,用力把她的脸砸烂,这样你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
2006年,4月29日,听说今年五一会下雨。
康城新闻系大二学生张安,和社团好友于惠婷结伴去爬隆岐山,避开将要下雨的日期,也避一避假期的人流。
隆岐山是小有名气的山,有不少登山路线。两个女孩儿选了一条较为安全的路上山,结果半路遇上暴雨。
说好五一才下的大雨提前到来的。
一同上山的其他队伍游客渐渐看不见身影,俩人无奈只能暂时找地方避雨,谁知山路泥泞,张安摔倒滑下山坡,丢失手机,在和于惠婷找手机的时候,摸到了山上冲下来的尸体。
两个女学生吓得瑟瑟发抖。
她们听说过很多人爬山,就死在山上,她们原以为这是意外失足的驴友,正准备报警,谁知看见尸体脖子上有一道淤痕。
张安借了于惠婷的手机,鬼使神差地将尸体和淤痕拍下来。
于惠婷帮张安找手机时,摸到过死人被雨水冲刷得冰凉的手指,吓得不敢报警,哭着要走,还劝张安当做没看见这件事。
“反正现在也没信号,就算要报警也是下山之後,我们先回到主路上,看能不能碰见人,一起躲雨或者下山。”张安安慰道。
于惠婷吓得六神无主,听从张安的安排,俩人搀扶着往主干道走,可没走几步就见到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大狼狗出现在他们面前。
数十米开外,一个人影出现在树丛後,帽子下的眼神冰冷,死死盯着她们的方向,张嘴好像对她们说了些什麽。
两个女孩莫名感到危机,拔腿就跑,没跑几步那狗就追来,吓得她们连连尖叫,分散开来,也引来另一支登山队伍的关注。
于惠婷冲向人群,一群驴友拿着登山杖将张安也接进队伍,雨停後结伴平安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