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不是银针,而是一种虫子,名为“如梭”。此虫形态细小、移动疾速,又生长在崖壁之上,因此很难叫人发现踪迹,然而却又是一味治疗顽疾的上好良药。
而巧的是,老人——也就是凌云阁的掌门,不但擅长剑道,同时还是凌云阁门下的萱草堂,也就是天下第一医师堂的堂主。
故而平日里,他常常带着弟子来这断崖上寻找这种虫子作为药材,同时还能顺带以此来锻炼弟子的眼力、反应力和御剑术。
老人接过来那只“如梭”,紧蹙着的双眉却并没有展开,只道:“比上次只快了须臾,还需多加修习。”
少女不答话,只略一挑眉,一边摊开了另一只手的手心——
那里竟已然有了四只“如梭”。
老人愣怔片刻,随后朗声笑起来,道:“了不得!”他捋了捋胡子,看着少女笑起来,“看来老夫这剑术第一的位置,终于要易主了!”
少女神色不变,眉目间丝毫不见骄纵之意,仿佛并不在意旁人的夸赞,只淡声道:“掌门谬赞,丁曦在此处修习了多日,不过熟能生巧罢了。”
“啧。”老人咂了下嘴,似是有些扫兴,“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的性子如此无趣?待老夫回去把这消息告诉给你丁师叔,他定然高兴坏了!行了,快随我回去吧。”
丁曦答了句是,便跟着老人一路向北飞速掠去,不出片刻,二人便落到了凌云阁主殿门前。
主殿门前,是一处由玉石搭建的演武场,此刻,凌云阁的副掌门——丁延堂正带着阁中弟子在此处练习剑术招式,演武场上一片喝哈之声。他站在看台上,正舞着剑,给演武场上的众弟子做着示范,又在眼角余光中瞥见了老人飞过来的身影,于是面露喜色,停下手里的动作,走过去迎接他们。
“师兄回来了。”
丁延堂停在老人身前,先是同他躬身一礼,随后又看到了跟在掌门身后的丁曦,面上又多了几分诧异,“曦儿?你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嗯。”老掌门故作矜持地答了句,原只想点点头,末了却又忍不住眯起眼,朝着丁延堂笑眯眯地道,“师兄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
他原想买个关子,然而丁延堂却不走寻常路,闻言,他忽然双眸一亮,答:“我知道是什么!”说着,他转眼看向丁曦,“曦儿,是你的剑术已经练成了,对不对?”
言毕,见丁曦颔首默认,他便露出惊喜之色,笑了起来,“师叔就知道,你从小天赋异禀,肯定修习得很快!好孩子,这几日练剑辛苦了!走走走,曦儿,师叔带你去喝庆功酒!”
“啧,你又知道了?怎么你也如此无趣?”老掌门又咂了一声嘴,露出扫兴之色,然而末了,他又拦着丁延堂不让他走,问道,“先别走,你猜猜,方才阿曦捉了多少只如梭虫?”
丁延堂一顿,犹豫着答:“两只?”
老掌门神色傲娇地一摇头:“不对,再猜。”
“那……三只?”
两个上了年纪的人如同顽童,丝毫不顾忌演武场上众弟子的注视,开始就着“捉了多少只虫子”这种幼稚又无聊的问题争执起来。
丁曦站在一旁,露出一脸“我不认识这两个脑疾患者”的冷漠表情,默然地移开了视线,抬步独自走开,打算先自己回偏殿休息。
穿过人群的时候,因为丁曦的冷漠神色,弟子们纷纷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自动为她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种被旁人敬而远之的场景,丁曦似乎早就习以为常,她神色不变,只如常地继续往前走,快到大殿门前的时候,人群里有个人突然跳了起来。
是个莫约比丁曦年少两三岁的少女,模样与丁曦有几分神似,因为个头不算高,于是蹦起来同丁曦招手,一边高声喊她:“堂姐!”
丁曦顿步,抬眼看到少女雀跃地朝她跑过来,一边跑一边笑嘻嘻地道:“堂姐,好久不见,阿瑶好想你呀!”
少女在丁曦身前站定,语气里带着些撒娇意味,随后竟然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了丁曦,如同小孩一般亲昵地在她怀里蹭了蹭,一边问道:“堂姐你这次去哪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呀?”
她这举动看似平常,却是让周围的一众弟子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所周知,丁曦身为凌云阁前任阁主之女,同时也是萱草堂少堂主的首徒,虽然生了一张出尘绝世的脸,而且医术剑术都是一绝,可却是个极为冷漠的人。寻常人只要靠近她半步,不出半刻,便会被她那仿佛带着冰棱似的目光逼退。而这小师妹丁瑶不愧是副掌门之女,居然还敢和她撒娇?
这要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被丁曦的浮游剑给一剑捅死了吧?
在众人震惊的、甚至是有些钦佩的目光之下,丁曦却并未推开丁瑶,甚至脸上万年冷淡的表情还和缓了些许。她低下头,正要开口同丁瑶说些什么,而就在这时,有个声音突然冒了出来:“臭丁瑶,快放开我姐!”
那是个莫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的声音,带着凶巴巴的恼怒,听着来源,分明是从丁曦腰间传来的。丁瑶低下头,看到丁曦青色的腰间那里,挂着一枚镂花白玉佩,此刻这玉佩正发着莹光,像是里面藏了什么活物。
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少年恶狠狠的声音又一次从玉佩里传出来:“看什么看!这是我姐姐,又不是你姐姐,谁让你抱她的?快把脏手拿开,不然我削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