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早生贵子’四字……”
他尾音悠长地顿了顿,垂下眸,望见怀中人那对粉白的耳尖不知何时早已泛起了薄红,唇角笑意愈深。
“……便也承殿下金口吉言,祈其早日如愿以偿。”
最后一字随着轻笑落下,扫在后颈的温热气流缱绻拂过,终于扰得怀中人忍不住地眼睫一颤,而后便赌气似地别开脸,咳嗽几声,掩饰着端起身前酒盏,闷着脑袋小口小口地啜饮了起来。
然而喝到一半,恰巧这时丁符从另一侧走了过来,一边抱起还在胡闹的小孩儿,一边忍不住瞄向自己的姐姐。
见对方没有生气,于是他松了口气,下一瞬,他正要告辞离开,忽而却又瞧见了什么,整个人蓦地一怔。
“姐姐。”他疑惑地蹙起眉,“你在喝酒?”
许是他话里的诧异太过分明,叫曦与泽尤一齐抬眸,朝他看了过来。
怎么了?曦眨了眨眼睛,无声地询问他。
“呃。”丁符一顿。
“其实也……也没什么……”看她一眼,又看泽尤一眼,丁符嗫嚅着,末了犹豫片刻后才道,“不过是自昨日重逢起,见上神自始至终一直垂首敛眸,似是满心满眼只姐姐一个,倒是当真情真意切。”
“只不过今日宴请,因着怕饮酒伤身,我命人将姐姐的杯中换成了茶水,故而此刻姐姐手中这杯,是我亲自酿给上神的……送子酒。”
曦倏然一怔。
下一瞬她猛然咳呛起来,眼尾霎时被羞得泛起深红,手中酒盏不稳地掉落下去,而她顾不上衣裳被溅湿,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过首,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上神的怀里。
而那双本就红了的耳尖,此刻几乎艳得能滴血。
丁符话一说完,却未曾料到惹出的反应如此之大,于是不由得僵在了原地。片刻后,眼见对方那咳嗽起了一声,便再也止不住,渐渐咳得气息微弱,几乎要没了气力,他这才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头。
而见状,一旁的上神罕见地敛了几分笑意,垂下眸,伸手细细地替她轻拍起脊背来。
直到好一会儿,怀中人被安抚着平息下来,那双桃花眼中的心疼之色却未褪去,而后他眸望向丁符,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生。”他道,“你姐姐方得神骨不久,眼下身体孱弱,你别欺负她。”
丁符讪讪地吐了吐舌头,揣着仍在叽叽喳喳的小殿下,一溜烟儿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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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宴席未歇,但眼看着另外四人——抑或说三人一猫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小声说些什么,泽尤便起身向他们告辞,带着因再次陷入困倦而睁不开眼睛的曦离开了。
他牵着她的手出门,屏退了想要上前来扶人的侍女,倾身下去,亲自将曦抱了起来。
曦冷不防腾了空,懵懂的双眼眯开一条缝隙,眼睫扑簌着望向他,而后又支撑不住地缩回去,将蓬松而柔软脑袋轻轻凑过去,朝着他的脖颈处蹭了蹭。
“唔……”她张了张口,发出很轻地一声闷哼,无意识地自唇侧吐出了几分温热的气息。
上神被那气息一扫,桃花眸晦暗了几分。
而后,他压抑着将那神色掩去,偏过头轻轻地吻了吻怀中人,加快脚步一路带着她穿过廊回,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寝宫。
入了门,宫内的侍女便无声地自二人身后退了出去,并识趣地替他们掩上了窗扉。
而待最后一声轻响落下,四周悄然散了天光,幽幽的烛火落下来,二人随之而陷入到了深水湖底般的寂静之中。
木质地板发出低沉的脆响,上神缓下步调,动作轻柔地将曦安置在塌上,又伸出手,一点一点拂开她散落的额发。
上神指骨修长,白皙的指尖因方才沾了酒渍,触感待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凉意,然而落下的刹那,却是被肌肤间骤然传来的滚烫热意惹得狠狠一颤。
——她居然在发烧?!
桃花眸倏地一凝,上神的眸光陡转低沉,眼底闪过几分难以察觉的猩红。而后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自指尖调出一缕柔白的灵力,画出了一道杜生符。
不适感瞬间消散,身下的人忍不住地“唔”了一声,似要睁眼醒来,却被他安抚地轻轻压了回去。抵着指尖自眼角微抚片刻后,待那双眸子再次合上,他又动作轻柔地抬指画出另一道符咒,正要往她额心注入灵力,偏在这时传来了一阵扣门声。
“王上。”戗鸟族司命的轻声低唤随之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忐忑,正隔着门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上在否?臣稍时便要离开,特来向王上行辞。”
话音落下,上神眸光微顿。
他垂眸望了一眼身侧的人,那双眸子此刻是合着的,卷翘眼睫安静垂落,投下一片浅淡疏落的影。于是犹豫片刻,上神终究不忍扰她,便自行起身要去应门。